文顺之和杨致立忙拱手别了李桑柔,急步往正殿进去。
两刻来钟后,文顺之和杨致立一前一后出了正殿,冲翘脚坐在廊下喝着茶的李桑柔拱了拱手,出门走了。
“等急了吧。”顾晞从正殿出来,沿着游廊,还没过拐角,就扬声笑道。
“偷得浮生半日闲。”李桑柔放下茶杯,站起来。
“这句说得好!”顾晞几步走近,仔细打量着李桑柔的气色,“看起来还好。
“怎么赶得这么快,又没什么事儿,你路上该慢些。”
“习惯了。”李桑柔笑了句,指了指四周,“忙好了?”
“差不多了,案牍劳形,没完没了,不管了,有守真呢,咱们去长堤走走?离这儿不远。”顾晞指了指院外。
李桑柔笑应了,和顾晞并肩,往院外走去。
护城河对面,那片焦黑的废墟中,空无一人,护城河里原本浮起的一层银白死鱼,已经打捞干净,河中安静的仿佛不曾流动。
丽正门前面两三丈远,挡着红色木杈子。
“这里要怎么处置,得等旨意下来,里面的尸首也都收殓好了,怎么处置,也要等旨意到了。”顾晞顺着李桑柔的目光,看向河对面的废墟,解释道。
“嗯,后山怎么样?”李桑柔远眺着原本的皇宫最高处。
“烧死了很多人。”顾晞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山后人烟稠密。
“致和部最早进城,冲在最前的一队捉生将,在离丽正门一射之地时,火焰腾起,丽正门的大火,和咱们看到的,几乎同时,等致和命人赶到后面时,火已经烧过去了。”
顾晞的话顿了顿,叹了口气,“我去看了,很惨。现在还在收殓,一家一院,就殓到一具棺木里,只能如此了。”
李桑柔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武怀国的棺椁,已经送回武家了,武怀国母亲和夫人,问起苏氏,说苏氏忠义贤惠,希望能找回苏氏尸骨,和武将军合葬。
“是如意送武将军回府的,如意回来禀报,我让他转告武家老夫人和夫人,苏氏生前托付过身后事,已经被受托之人带走埋葬。”顾晞看着李桑柔,接着道。
“武家还好吧?”李桑柔低低嗯了一声,问道。
“杭州路新任安抚使是潘定山,杭城内诸家,由潘定山一一上门安抚。
“潘定山说,武家老夫人说武家成丁死伤殆尽,不管是义武,还是嫡亲,都已经为国尽了忠。
“他们义武一支,也已经全尽了义武先祖对武氏的盟誓,从此,义武一支,回归本姓程姓,过往已为过往。
“潘定山已经写折子跟大哥禀报此事。
“义武一支传承数代,骁勇善战,日后若能为国效力,是一件与国有利的大好事,我就让文彦超和致和去武家吊唁了武怀国,日后,武家人若想投军,也就有了去处。”
顾晞和李桑柔并肩,低低说着话儿。
李桑柔凝神听着,低低嗯了一声。
“外城被攻破之后,梁皇命人召三品以上官员进宫,接了口谕进宫的,不过十之二三,这些人,都殒命于奉神殿。
“我已经让人将听旨进宫,殒命火海的这些人,抄录出来,以备写入梁史。
“除了这些人,当时应召进宫的,还有赵贤妃的母亲郭老夫人,她是受女儿赵贤妃所召,赵贤妃让母亲进宫,是为了带走她不到三个月的女儿。”
顾晞顿了顿,看着李桑柔,“咱们在和宁殿门口看到的,大约就是郭老夫人和赵贤妃的女儿,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李桑柔沉默听着,片刻,昂起头,指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水,笑道:“这水真好,真是好景色。”
顾晞一个怔神,随即笑道:“南梁有句俗语,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看那边,你的长堤。”
“现在还不是,我还没打下来呢。”李桑柔眯眼看着不远处的长堤,笑道。
顾晞失笑出声,“怎么还没打下来呢,整个苏杭都打下来了!”
“不不不,我们下九流的事儿,你不懂。明儿我就去打探打探!然后抢过来!”李桑柔拍手笑道。
顾晞一边笑一边摇头,“什么不懂!你这是欺负人。行行,你愿意抢,就去抢,要我给你压阵么?”
“哪能让你压阵,你去压阵,真叫欺负人了。”李桑柔笑着摆手。
“你打算怎么抢?说一说,让我涨涨见识。”顾晞笑问。
“跟你抢地盘一样啊,就是打架,把他们打怕了,然后抢过来,就好了。”李桑柔一脸认真。
顾晞哈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