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很快”,时间却极为漫长。至少秦戈是感觉极为漫长的。周游死死地控制着边寒,他们往“海域”的深处坠落,往大地的底部坠落。土层裂开了,森林、河流与房子像倾泻而下的水,全都砸到了边寒的身上。
他是不会感觉到疼痛的,真正令他崩溃的是“海域”受创的强烈痛苦。
如同一千根针刺入肉体,如同一万种尖刺挑动痛觉神经,不断搅动。这不是肉身的痛,而是直接粗暴地向大脑接收器疯狂灌输的念头:你要死了,你就要因为痛而死了,你的全部世界都在崩溃,不要放松,不要呼吸,它们立刻就会消失,你也会消失。
边寒浑身抽搐,大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他反复不断因为这种剧烈的痛感而昏厥,但立刻又被新的痛感唤醒。和痛感同时产生的还有异常浓郁的绝望与抑郁。他的“海域”完全被周游控制,他失去了主导权,秦戈甚至怀疑,只要这种精神状态在边寒清醒之后再维持一分钟,或者三十秒,边寒一定会选择死。
他个人的意识全部被“海域”崩溃所带来的失控感压制了。
漫长的下坠突然停止。
边寒跪倒在高塔顶层,跪倒在周游的面前。他大口喘气,眼神涣散,浑身都在轻颤。秦戈就在这部分记忆里,他也随着边寒的恐惧而恐惧。
恐惧“海域”的变化,更恐惧周游。
但下一刻,奇特的事情发生了。
周游吻了吻边寒的鼻尖,引导着他走到高塔边缘。
“海域”没有被破坏,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样。所有的森林都在抽芽,像春天无穷无尽地覆盖在这片土地上。欢乐的人声远远近近地传来,风里挟带轻软的花瓣,千亿颗金色的星辰掠过苍蓝天空,坠入深谷,迸发出足以照亮一切阴霾的光芒。
边寒又开始发颤,但这不是因为痛苦。周游压在他的身后,不让他转头,胸膛紧贴着边寒的背脊。
“边寒,喜欢吗?”他的声音又轻又柔,花瓣与草叶卷上高塔,扑打在边寒脸上,“你喜欢的,对不对?我是最了解你的,对不对?”
边寒点点头,他说不出话来。
难以想象的喜悦和快感从“海域”深处炸开,电光一样猛窜,瞬间占据了他的所有意识。
那是比生理性的高.潮还要强烈千万倍的快感。周游接连不断地拨动操纵他快感的那部分“海域”,边寒整个人都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周游给他亲吻,牵着他的手,笑着问他:“爱我吗?”
边寒点点头。
“你错了。”周游忽然厉声否定。
快感猝然中断。边寒的自我意识还在因为强烈得超出他控制能力的愉悦而发颤,失语令他只能紧紧攥着周游的手,拼命凑过去吻他。
“你错啦。”周游又温柔地告诉他,“你爱的不是我。”
边寒连连点头。
“是那个你常常去看他跳舞的男孩子。”周游温柔地问,“他叫什么?”
边寒摇摇头。他想不起来。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希望周游千万别停止。
周游:“告诉我。不说我就不给你了。”
他松开了手,笑着说:“我走了,边寒。”
边寒大叫:“孟玉!他叫孟玉!”
“好。”周游点头,又握住了他的手,“你真乖,真好。你喜欢他是吗?”
边寒茫然地看着他。
周游:“你要说,是。”
边寒:“是。”
周游:“你非常爱他。”
边寒:“是。”
周游:“你可以为了他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