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呀,他那店是校学生会的人三顾茅庐请来的,就是为了给商业街拉人气。”阳云也乐滋滋地挽着她弟的手臂,“那天我就在店里呢。薄老板跟那人说,我不是为钱,我是欣赏你,想帮你。哎呀我的妈,太帅了,真的太帅了!”
阳得意:“我知道了,学生会那干事一定很俊对吧?这狼人是想吃掉小男孩好伐啦,你搞搞清楚!”
姐弟俩推推搡搡地往前走。饶星海回头又看了那棚子一眼,这回瞥见了它的名字,“Remote Star”。棚子里除了站立营业的侍应生之外,还有一个背对入口坐着的男人。男人头发很长,随手在脑后扎起,饶星海看不到他的脸,只听见阳得意还在嚷嚷:“结姐,您听好了,首先我不是小男孩儿,其次,我阳得意不吃狼人这一款的,毛太多了,我咽不下,堵嗓子眼儿……”
众人沿着校道往操场去,途中经过海棠池。阳云也押着阳得意,逼他在屈舞张贴的传单上签名,阳得意大叫:“我签过了!我还让好多男孩都签了!一个签名亲一个嘴儿……”
阳云也又惊又怒:“那你还不如不签呢!”顿时揪着他耳朵唠叨不停。
传单几乎占据了自由张贴板块的所有空隙,除了屈舞原本贴上去的“三大质疑”之外,还有不少新贴的传单,一部分是支持他的,一部分是说他哗众取宠小题大做的。
但每一份传单都贴得很有技巧,不会遮挡别人的字。
屈舞的那十几张传单上已经有了不少签名。饶星海想起自己还没签,忙掏出了笔。他正在寻找空隙的时候,发现上头有沈春澜的名字。
沈春澜的名字上面是曹回和教育科学系几个老师的签字。
他挤挤挨挨地,把签名落在了曹回和沈春澜之间。成功分隔开两人,饶星海笑得很得意。
他其实没想过这件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反响,直到在开幕式上连续看到两个院系的花车都以这个主题来设计,其中之一,就是教育科学系的两个气球人。
昨天夜里他没看清楚,在此时此刻的日光底下,气球人身上的文字格外清晰。
一个是“我们”,一个是“他们”。
至于哪一方是我们,哪一方是他们,并没有说。两个气球人站在一个栽满海棠花的圆形板子上,在晨风里被吹得摇摇晃晃,手舞足蹈,偶尔亲亲嘴,偶尔牵牵手。
学校论坛的讨论版上已经满是这件事的帖子。众人将修缮方案逐字逐句分析,又找出了一连串的文件和规定,还附带人才规划局和国外其他特殊人类学校的举措,不停地发出质问:为什么?
有人回答:因为新希望里的半丧尸人和地底人太少了,也就那么十来个从人才规划局过来交流的研究生,没必要为这么少的人浪费公共资源。
很快有人回复:因为“太少”而不必考虑他们的需求,这跟几十年前说“半丧尸人和地底人数量不多不需要安排教育”有什么区别?跟上世纪说“特殊人类那么少不应该专门设置医院和教育机构”有什么区别?公共资源原来是不会为少数人群提供的?那它还叫公共资源吗?
你来我往的争论十分热闹。
觉得教育科学系这花车太丑的不止饶星海,沈春澜和曹回也这样想。原本花车已经设计完成,但这起争论很令系学生会触动,学生会的几个干部天天去找系主任试图说服他,当然最终是成功了的。
“本来开幕式有个流程,是其他学校的交流生展示风采,但昨天晚上紧急通知取消了。”曹回低声说,“这事情闹得挺大,都上网络新闻了,学校想低调处理,压一压,舆论得控制。”
沈春澜:“控制得住吗?”
曹回:“昨天领导看彩排,看到我们和生科的花车,差点气得不让我们俩院系上场。生科的花车直接安排学生化装成半丧尸人和地底人,但你看,今天都撤了。模模糊糊地可以说,但不能明着讲嘛。”
沈春澜:“不能明着讲,这就是有问题啊。”
曹回又笑了:“你真的跟以前没区别。”
沈春澜:“我愿意没区别。”
两人正嘀咕着,开幕式的全部表演已经结束,跑道上已经有参加短跑比赛的人在热身,只待主持人演讲结语,比赛就能开始。
开幕式的主持有两位,一男一女,是校广播电视台的主持人,沈春澜记得都是熟面孔,常常在各种节目和晚会中出镜。那女孩被称为新希望的校花,长得又甜又美,是毫无侵略性的乖巧漂亮。
她举起了话筒,程式化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了。
“在说结语之前,我还有几句话想跟同学们说。”她声音清澈嘹亮,回荡在操场上,“我今年大四,这是我最后一次在台上为大家主持开幕式。四年的主持生涯,我有过很多难忘的时刻,也很感激学校和老师们对我的信任……”
她扰乱了开幕式的节奏,众人面面相觑,沈春澜看到有老师在主席台边上捶胸顿足,试图冲上去阻拦。主席台上的人已经退场,只有两位主持人孤零零站着。
“……我一直认为新希望是一所开放的、包容的学校,但我发现,我似乎错了。”
老师终于冲上了台,一把夺下她的麦克风,一边往回走一边怒气冲冲地说:“好了,全体退场,运动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