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来到远星社。”聂采捏着饶星海的下巴,“说实话,否则,我会再重复一次你刚才经历的。”
黑熊的威胁性仍然存在,饶星海不敢松懈。
“是关黎……我在学校外面碰到关黎,然后第二天你就来找我了。”他小心回答。
聂采:“如果你骗我,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饶星海摇摇头,很快又立刻点点头。
“喝水吗?”聂采问。
不顾饶星海摇头拒绝,他给饶星海灌下了一杯水。
“再说一次,你是怎么来到远星社的?”聂采轻声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我不知道……”饶星海的声音极端虚弱,他知道自己手心已经抠出了血,但他仍要把指甲按进伤口里,抵御住那种轻飘飘的倾诉欲,“关黎……她跟我搭话,然后,地铁……地铁……你问我,租房子,你说,你认识……我妈妈……”
黑熊化为烟气潜回聂采的身体,他心满意足,放开饶星海。
灯光终于熄灭,饶星海连连大口喘气,紧紧攥着手掌,把疼痛和血迹隐藏起来。
窗帘拉开后,室外日光立刻涌入,饶星海的心脏不停惊跳,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仍旧未能平息。
他感觉自己是虚弱的,像浮在水面上,并且永远漂浮,无法靠岸。柳玉山来探望他,安慰他,说这是第一次经历训导的人都会感觉到的不适,告诉他这并非聂采的恶意,只是因为他还不适应。
饶星海拒绝了柳玉山的镇定剂,他说自己可以调节。看到拿着注射器的柳玉山,饶星海无来由地感到一种可怕的战栗。
柳玉山当然还是笑着的,仍旧是那副无害的、温和的笑。
但饶星海现在觉得,他比聂采还要可怕一些。
紧闭的房门没能完全隔绝小孩的哭声,饶星海又经历了一个无眠之夜。在半梦半醒之中,他站在自己的海域中央,被暴雨洗礼,漫无目的地往前独行。
很快他便知道,这是一场梦。
被雨水冲刷的街道上,他看到了撑着伞的沈春澜。“……饶星海?”沈春澜问,而隔着雨帘,他看不清沈春澜的面目。
拽着沈春澜的胳膊,他们在雨里穿行,路过绵绵不绝的雨和滚动着雷声的天空。雨水渐渐变成了雪,失却重量,轻飘飘地落在他们的肩上和头上。
饶星海紧紧抱着沈春澜,用沈春澜教他的方式吻他。动作比暗巷之中的第一次亲吻要激烈,他恨不能把沈春澜揉进自己身体里,彻彻底底合二为一。
他的嘴唇碰到了冰凉的雪片,白色的,像凝固了的眼泪。做噩梦了吗?沈春澜抚摸他的脸颊,温柔劝慰:醒来就好了,不要怕。
他靠在沈春澜肩上低声呜咽。所有的语言都模糊不清,他只想把自己温暖的爱人环在怀中。雷声像巨大的车辙滚过天边,饶星海听见沈春澜低语:我想你。
他重复着这句话,直到从梦中醒过来。
小孩在外头放声大哭,声嘶力竭地,不知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伤心事。柳玉山坐在房间里,抚摸着膝盖上的黑猫,笑吟吟地看着刚刚清醒的饶星海。
“别怕,梦话大多数都是听不清楚的。”见饶星海脸色煞白,柳玉山笑道,“别担心,我们是同伴,我不会让你受伤。”
饶星海脸上满是刚醒来的懵懂茫然:“什么?”
“我是‘绿洲’。”柳玉山说,“我知道,你是高天月的人。”
第110章 恶意(2)
来见饶星海之前, 柳玉山一直呆在聂采的房间里。
“他很可疑。”聂采说。
“但是他也很有用。”柳玉山接话, “他是我们拥有的最优秀的一个样本,是你最好的作品。”
聂采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反问:“你真的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