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过无数强敌,也斩下过无数脑袋的青棘,此时居然缩在他怀中瑟瑟发抖,像个被吓坏了的小孩子。
青棘是王螣的本命剑,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青棘在恐惧,恐惧对面那个坐在轮椅上,看似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林如翡。
这一刻,王螣想起了师父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那位将他捡回家,带他如亲子般的师父说过,只要你用青棘一天,你便永远胜不了林如翡。
青棘由名匠铸成,已是天下万中无一的好剑,王螣便以为师父只是在说他的剑术不精,然而现在,他却隐约有些明白了。
为什么只要他用青棘一天,他就永远胜不过林如翡。
林如翡的手中不会出现任何一柄剑。
他,就是最利的那一柄。
只可惜此剑还未开刃,莽撞的自己,倒是成了他的第一柄磨刀石。
王螣腾然大笑。
他的身体被剑意硬生生的压进了剑台的青石,身上的骨头一根根的被剑意碾碎,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口中溢出的鲜血,染红了青棘的白刃。
即便如此,王螣也没有认输,他的字典里,本来就没有输这一个字。
和仓禀足知礼节的瑶光大陆不同,他生活的地方,认输便代表死亡。既然都是死,倒不如保留作为败者最后的尊严。
或许因为伤的太重,王螣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眼前甚至闪过了一些过去的画面。他看见幼年时伤痕累累的自己,在和一条野狗抢夺食物,但因为身体太过瘦弱,被野狗扑到在地,马上就要被咬断喉咙,却有一双白皙的手,捏住了野狗的后颈。
“可怜的孩子。”温柔的声音,有人将他抱起,揽入怀中,“同我走吧。”
那是王螣的世界里,出现的第一抹柔软。
在那之前,所有人都叫他野种,只因为他有一双绿色的眼睛。
后来,那人带他踏入仙途,一手教他练剑,还将同他眼睛颜色一样翠绿的青棘送做了他的礼物,他以为自己便是那人的全部。
直到某年,那人的口中出现了另一个名字。
“那孩子以后定然是个厉害的角色,王螣,你遇到他,可要躲远一些。”
“他是谁?”
“他叫林如翡。”
“……”
“昆仑派的四公子,林如翡。”
“林如翡?他很厉害?”
“你要记住这个名字,能离多远,就有多远。”
如师父所愿,王螣永远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回忆到这里便断了,王螣感到自己的力气在不断流失,视野里也出现黑斑,他抚摸着青棘,感受着它冰凉的剑刃,低低的说了声抱歉。
抱歉啊,没有让你赢下这一局,他是个不合格的主人。原本嗡鸣声渐弱的青棘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突然鸣声大作,剑柄死死的贴在王螣的手心里,就是不肯滑落,想让他抓住自己,就像往常的那样。
然好似感应到了青棘的反抗,那森然剑意竟是再次袭来,青棘雪白的刃上,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王螣猛地睁眼,翠绿的眼睛里充满了挣扎之色,他艰难道:“不——青棘,走开——”
青棘还是不肯。
王螣发绿眼睛里含了泪,用最后的力气嘶吼道:“走开啊——”
青棘仿若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