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筵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可是他甚至不肯承认艾默尔亲王的特别,更不会去思考其中的原因。
就在这时迟筵听到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他轻轻推了白秋一下,两人同时默契地噤了声。
很快脚步声就到了门前,迟筵听见开锁的声音,接下来门被推开了,两只吸血鬼走进来分别按着他们往出走。
迟筵感觉他们走了不太长的一段路,还上了许多台阶,又下了几个台阶。周围不再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而有隐隐的喧闹声传来。喧闹声越来越近,最终就在他的耳边响起,而按着他的吸血鬼也停住不动了。
迟筵感到自己被推上了一个高出平面的台子,他站立不稳,只能勉强半跪着稳住身形,四周突然爆起了嘈杂的欢呼声。
下一秒他眼前的黑色胶布终于被人揭去了,双手却还牢牢捆着。
光明骤现,迟筵不适应地闭上了眼,缓了片刻才眯缝着一点一点睁开。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椭圆形的大厅,大厅四壁都燃烧着烛台,蛋形微微向上隆起的穹顶上悬挂着一个样式古老的圆枝型大吊灯。大厅四周站着许多吸血鬼,他们穿着礼服,脸上却戴着形状或夸张或诡异的古怪半脸面具,面具大多是白色的,仿若一张张苍白的人脸。大厅的光线很暗,光影跳跃,映射着一切都影影绰绰的,犹如一幕荒诞滑稽剧的剪影。
大厅中央有一个椭圆形的平台,比四周高出约半米的高度,迟筵如今就在这个平台之上。他旁边站着白秋,白秋的左侧还有九个人,肤色各异,但都年轻,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他们在平台上站成一排,迟筵用余光暗暗瞥了一眼,白秋左边那九人都面色呆滞、目光放空,对眼前的一切毫无反应。
迟筵掉转目光看向了地面。平台之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好像某种有生命的图腾,那些纹路深深地凹下地面,形成线条顺滑的通畅连通的凹槽。
他的心里突地有了不好的预感。仿佛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他注意到了映在地上的影子,站在他右后方的吸血鬼手里拿着一柄长而尖的东西。迟筵微微偏了偏头,努力去看,勉力辨认出那根东西是一根尖锐无比的三棱形锥子——虽然名字相似,但这东西可和小学初中数学课堂上教学用的三棱锥大相径庭,这是一把锥子,锥口却是三棱形的,如果迟筵没猜错,这个设计应该是为了便于放血。
他生出了一身的冷汗,本能地感到了恐惧和生理性的不适。他觉得不寒而栗,如果真是他猜的那样,那可比被某只吸血鬼吸血还要可怕多了。甚至他们都可能没命。
高出的平台是一个祭坛,身后的吸血鬼是刽子手,而他们,都是祭品。
诡异的,血族的献祭。
有一个穿着古老而繁复的宫廷服装的血族站到了平台的前面,还是高声唱一支曲子。曲调诡魅华丽,却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迟筵只觉得有枯冷的气流穿透了他的灵魂,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冻住。他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冷寂的味道,只想就这样永远在沉寂冷阔的墓地中沉睡下去。
这时候他的后颈跳动了一下,隐隐泛出些许灼热麻痒的感觉。那是艾默尔最喜欢咬的一块皮肤,他总是喜欢从背后搂住他,再低头从那里将獠牙刺进去。
迟筵浑身一凛,偷偷打量左侧的人。那九个人的表情已经变得更麻木了,连白秋的表情也开始变得空洞无神,仿佛被人吸走了灵魂。
吸血鬼吟唱的曲子再也无法影响到迟筵,他却觉得每个音符都像敲响的丧钟,预示着他们死亡的临近。吸血鬼手上的三棱形锥子犹如跗骨之俎,迟筵无比恐惧又不能自已地想象着那把锥子洞穿自己的身体的感觉。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不想死,他得想办法自救。
他率先尝试了一种可能有些愚蠢却温和的方法,至少这方法在面对亚历克斯的时候是发挥过效果的。
趁着曲子的间歇,他偏过头用极低的声音对站在他右后方的吸血鬼道:“你们不能动我,你们知道艾默尔亲王吗?”
迟筵看见那名吸血鬼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低头看着他。
他们知道,好像有戏。迟筵动了动喉咙,鼓起勇气道:“放了我,我是他的情人。”即使在这样的情境下说出最后那个词的时候他都克制不住地感到羞耻和脸红。
离他们较近的下方的吸血鬼群中却发出了一阵阵压抑的闷笑和嗤笑,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可笑最荒诞的笑话。
迟筵又忘了,吸血鬼们的耳力极好,他自以为的低声,那些站在下面的吸血鬼却全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