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看到青黛就坐在床边做针线。美丽的脸上神情平静,琉璃觉得莫名心安。
“申时中(下午四点),小姐可饿了?”青黛放下针线笸箩,轻声细语的问,真温柔啊。
“有什么好吃的?”
青黛给问笑了,“御医说了,不能由着小姐性子来,就是忆秋煮的白米粥。若是嫌实在没味儿,顶多再搭一小碟子淹渍小菜。”
琉璃忍不住叹气。人都说穷文富武,习武之人的胃口都极好,吃食顶不上真是件痛苦的事。
愁眉苦脸的吃了病号饭,好歹混了个水饱。青黛打发青柠撤了碗碟,又亲自拧了温热的手巾,侍候琉璃略梳洗完毕,才道,“小姐若是还有精神,要不要见见晋王殿下?”
“都这么晚了……”琉璃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惊讶道,“萧真来了?”
青黛点头。
“你怎么不早说,他来多久了?”琉璃埋怨,就要起身。
青黛上前拦住道,“晋王殿下一个时辰前就来了,千叮万嘱的叫奴婢们不要叫醒小姐,又说等小姐吃了东西再回禀他来的事。现在,正在外头和丫头们下棋呢。”说着掩嘴笑,“咱们满院的臭棋篓子,就忆秋还拿得出手。就这样也连输了十几局,再不请见,忆秋要撞墙自尽了。”
琉璃莞尔,心下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皇族中人,没有不追逐权利的。身为皇子,也不可能不想着那个龙位。这些都很正常,无可厚非。有雄心的男人,并没有错。但萧九在雄心之中却难得的保留了厚道的品格,为人又体贴,除了石头,倒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男人了。
“扶我到外屋的塌上去,再请晋王殿下进来吧。”琉璃道。
虽然名分早定,大赵国又没那么多破规矩,但到底还是没成亲的人,好歹要避讳一下。进卧房不合适,她又正病着,不可能到花厅或者小客厅那种正式场合,那么在外间相见,又有丫鬟在附近,倒没有关系的。
身后被垫了无数软枕,琉璃半坐半倚,看到萧真时微微一笑,嗔怪道,“殿下即来了,又不让人禀报我,不是要我无福消受么。现在,我这心里还别扭呢。”有点撒娇的感觉。
萧真回以微笑,自动坐在贵妃塌的另一边,与琉璃隔着小桌相望,“不是说好。以后叫我九郎吗?怎么离了东津港口,我又变成殿下了。”
“好吧,九郎。”琉璃不矫情,“其实你不必来看我,不是大毛病,是我自己不小心罢了。”
看着这样的琉璃,浅笑轻颦,别有一番韵味。再想到她在马上的英姿以及遇事时的沉着冷静,甚至对自己说不娶她时淡然骄傲,萧真的唇动了动,险的冲口而出:我收回!我收回说不娶你的话!我现在有点想娶你了!
但,姻缘亲事不是儿戏,特别是当它挡在你计划好的人生道路上时。而且有些话就像泼出的水,根本没办法收回的。萧真只觉得从小到大。从来没这么犹豫为难过。
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早上我看到宁安侯派人去请御医,才知道你生病。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说起来,还是我保护不周。”
“告诉你,也只能凭白让你担心,你又不能替我不舒服。何苦?”琉璃活了两世。虽然有最爱的姐姐在生命里,但却一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生病的时候独自疗伤,像一头孤独的小兽什么的,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虽然也渴望脆弱时被温柔对待,却不知如何应对人情。
不过,似乎进了漕帮后,石头这样宠着她来着。记得有一次她跳水,结果左额角撞在水下的石头上,被捞上来时满脸是血。那之后好几天,石头一直用手按她的右额角。因为她觉得这样疼起来会比较平均,程度也会减轻。
应是无稽之谈,可石头就依着她了,也不顾被满漕帮的人笑话他宠妹妹……
想到此,她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意,带着自己也没留意的怀恋和温柔。
她想念石头了。
萧真看呆了,憋见琉璃的目光扫过,又急忙错开眼神。因为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只能说些正经事,“知道吗?父皇已经拟旨在东津建府,设立都水监,有意让我掌管。”
琉璃心头一跳。脸上却满是开心,“啊,恭喜你,这是好事啊。”
“可是,我要去东津常驻……”
“又不远,我可以去看你嘛。”琉璃显得很开心,“跟你实话说吧,在京里待着,真是要憋死人。我喜欢骑马,再说从定军门那条运河走,不到半日就到了吧?”之前只能走陆路,是因为那条运河专运漕粮,商船客船不让行驶。但东津开府后,自然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