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在上,恕民女无状。”她躬着身子,让别人看不到她的脸色。可尽管如此,在崔淑妃眼里,这个丫头的脊背仍然是不屈的,一看就是不好拿捏的主儿。
“什么事,且说说吧,不用这么拘谨的。”头上。崔淑妃的声音传来,语调温和,带着几丝过年的喜意。
“民女斗胆,想送淑妃娘娘一件礼物。”琉璃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绣囊来,双手高举过顶,“并非什么珍贵的玩意,而是民女亲手所制,又诚心求了城外白云观的粱道长亲画的安神符封在里头。只愿淑妃娘娘平安健康,事事顺遂。”她声音不大却清亮。语速不急不缓。并没有急切要卖好的意思。听起来倒非常诚恳。而且,大殿内每个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于是就有低低的惊呼声响起,掺杂着艳羡和意外。
大赵人分为两派。一派信佛,一派崇道,城内大慈恩寺,城外白云观,是天下人心中的两处圣地。但道家子弟高傲一些,不似佛门平易,粱道长更是神仙人物,无论你是皇族还是权贵人家,等闲见不到面。更不用说亲手施法画符,为人祈福驱邪了。
谁都知道,崔淑妃信道。水琉璃能求得粱道长的符,可说是为了讨好未来的婆母而费了很大的心思,足见心意。难得的是。她居然求得到,倒是小看了这个来自草莽的江湖女子。
于是,立即有宫人上前,恭敬的双手接过绣囊,呈于崔淑妃面前。
崔淑妃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因为有神仙画的符,倒也不敢怠慢,同样是是双手接过。进宫时,都是要搜身的,但那仅限于看看来人有无暗藏利器,荷包、香囊、帕子之类自是无碍。
她低头看了看绣囊的针脚和绣花,只觉得精美非常。淡绿的上等丝缎,绣了大赵人最喜欢的牡丹花。那花儿粉瓣玉蕊,栩栩如生,便是在宫中也不多见这样的精巧绣艺。囊口处封了死结,缠了万事如意丝绦。她倒是懂这个,诚心求来的符咒,法力越大的,越不能轻易打开。
拿着这个绣囊,她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有被讨好的愉悦感,有能得到粱道长亲后画符的荣幸感,有被羡慕的得意感,也有被束了手脚的别扭感。
那事如果真的成功了,断然扯不到她身上。不过,今天水琉璃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乖巧,万一事后她表现得太狠决,半点同情之意也没有,甚至还提出什么要求,就显得她太冷酷无情了。
崔淑妃不禁目光一闪,猜测琉璃此举是纯粹为了讨她喜欢,还是怕被为难,所以提前打个准备?是做给别人看的,还是把她架到火上,让她不能动手?
她向下望去,见琉璃还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身子不抖不颤,仪态优雅。明明就是这样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明明就在眼前,却有看不透的感觉。但,又如何呢?开弓没有回头箭。十一那小子虽然风流花心,长得却真是好,又是大赵首富,也不算亏了这贱民之女。至于十一生不出孩子……谁让临山郡的大金矿早晚皇上要收了呢。没人继承,才好办事啊。
想到这儿,崔淑妃脸上就露出笑意,四十多的女人了,却仍然艳丽无双。
“你这孩子有心了,本宫很是喜欢。”她温言道,“待会儿留下来,陪本宫一起用早膳。本宫听说,你是和你义姐、义妹一起来的?正好,人多了热闹。这大初一的,倒是喜庆。”
“谢淑妃娘娘。”琉璃流露出一丝“喜意”,后退几步,又回到贵女们中间。
崔淑妃既然要见她,她干脆就引人注目一点。不管那女人在金云宫设了什么陷阱,她提前演的这场戏,对方必有顾忌。为此,她以青黛绣的物件充当自己的,没有任何心理压力。自己画了符,声称是粱道长的,更没有心理压力,反正崔淑妃也不能去对证。
隐世高人就是这点好,可以被随便利用却很难被揭穿。其他人不敢这么做,是心理上太畏惧了。而她,才不!至于崔淑妃也邀请了温氏姐妹……拖那姐俩儿入水,她不会内疚的。
这时,就听一道银铃般的声音笑道,“淑妃娘娘见了未来的儿媳,看这高兴的。不过我们也是一大早就来请安的,难不成厚此薄彼,就没我们的吃?” 语气欢快,很是熟稔,说话百无禁忌的样子。而话一说完,就有数声应合。
敢在今天这样庄重场合如此打趣。必定身份极贵。琉璃暗暗判断,抬头看了一眼说话人。
十五、六岁的少女,语气活泼,长相却是温婉可人。大红宫装,赤金凤尾钗,眉心贴着花钿。旁边的少女也是同样打扮,竟然是几位公主。
萧家的男人都很能生,儿子多,女儿也多,若非死于宫斗。成活率还很高。听说。当今圣上的公主有几十。不过没出嫁的也就七八位了。当然了,皇上才五十,还有可能再接再厉,把种马这项事业。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