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多大的心和多大的胆子,又是有多么自信,才敢这样想、这样做?只是因为,他已经敏锐的发现这完美国朝之下的裂痕,于是静静潜伏着,耐心等待时机。这样的男人,确实需要手下,却绝不是朋友。那么,他对琉璃的心意已经昭然若揭了。
“临山郡王确实是没有明面儿上的权势,可他有金山背景,加上他的地位在摆那儿,皇子们只可能拉拢他,绝不会得罪他的。你没看到他在皇族中人缘多好吗?偏他滑不溜手,除了九郎,跟谁也不远不近。就算他与九郎关系极好,可有人说过他是晋王党吗?大家都认为他们只是私交,并非他站了队。这一点连皇上都满意,所以才貌似很喜欢他。也所以,他是东京都最稳定的,谁也不敢或者说不能动他。秋霜华三个人关在他府里,是最安全的,也没人能想得到。”
“好吧,你说得对。”水石乔沉默片刻,无奈的点头,因为琉璃说得有理,他无法反驳。
看着水石乔郁卒的脸,琉璃忍不住轻轻拉了拉他的手掌,却又在他想反握住她手指时,又连忙放开了。
她与石头之间有真情在,可因为石头突然成亲而斩断了缘分。如今秋霜华不再是问题,算是路易开了他们之间的绊脚石头,可他们还会回到从前吗?
她很希望那样,因为石头是在她被孤单、悲伤、仇恨包围的少女时期,惟一的温柔。他为她撑起了伞,他给了她宽厚的脊背和温暖的胸膛,他为她挡风挡雨,他为她的谋划铺路,从没计较过得失。石头于她而言那么珍贵,是她生命中最相依为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她现在却不确定,能否与他像从前那样没有隔阂。于是她决定把感情事扔在一边,集中精力先进行下一步计划再说。
她没有透露的心思是:她怕秋霜华耍花样。那样的女人连马玉林都可以诱惑,不管色诱还是利诱,对漕帮的看守,她真有点不放心。因为有其主必有其仆,石头是厚道人,他的手下也缺少狠辣心。但萧十一不同,那是个智如妖鬼的家伙,决绝又冷酷,没人能糊弄得了他。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想刑求诗儿和马玉林。可她没这样的本事,又不想石头插手,只好拜托萧十一做这种“脏活儿”了。
和石头把事情说开后,琉璃毕竟身体才好,如此费心费力的挖坑让人跳,也实在是累得撑不住了,回寺里后,倒头便睡。恰巧,第二天早上是霍红莲的十日大祭结束,琉璃把所以收尾的事情都谈妥,就收拾了下准备回家。
这时,温宏宣来了。
很久不见,琉璃感觉温宏宣似瘦了些。也可能是年龄大些,长得更开,那种玉树临风的感觉更强烈了。论样貌和气质,绝对比年轻时的温凝之还有儒雅斯文,迷人心神。
他是奉了温凝之的命,还感谢琉璃的,顺道探病。
“自家人,哪当得这个谢字,义父是要折我的福呢。”琉璃笑道。
温宏宣没有回答,只服以微笑。不过,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和陌生感,令琉璃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偏偏,在冷场的情况下,身为主人的琉璃必须找些话题来聊,只好问候宁安侯府的诸位,特别问起温映宣的身体。
温宏宣这才有些反应道,“我弟弟大约会这样傻一辈子的,不过将来我会养他,不会让他活得没有尊严。”
琉璃不自禁的有些叹息,尽管温映宣清醒的时候很讨厌,又是温凝之的儿子,年纪再大一些,指不定就是个祸害。但琉璃反对株连这种事,父母有错,儿女不应当承担,这就是她始终不对温氏姐妹下手的原因。再者,无论如何温映宣傻了,有罪也不会追究,何况他是被误伤的。
不过,琉璃性子清冷,若非全心放松与信任,就有点态度生硬,惯不会安慰人。此时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温宏宣却突然苦笑道,“不知这是不是报应?”
琉璃心头一跳,很努力的才没有变幻脸色,只带了几分讶然,“大哥为什么这样说?”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男子,难道说知道父亲的所作所为?
“我们这种被称为狂生的人,经常乱说话的,琉璃妹妹不要放在心上。”温宏宣神情轻松的解释道,好像真是信口乱说的。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如玉的手指配着大赵有名的白瓷,有着异常的美感。
他和萧十一、石头、九郎都不同。萧十一看着像只花蝴蝶,身上的贵气比正宗皇子还要明显,给人以色彩斑斓的感觉,耀眼,却极为男性化,手指是修长有力而骨节分明的。
石头和九郎身上带着习武之人的阳刚气,手掌温暖而宽大,是那种权势男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