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贵重了。”琉璃和温倚云几乎同时说。她是感谢,温倚云是妒忌。
“拿着吧。”温芷云按了按琉璃的手,“你有,是你的。我给的,压在腰上,往后做事花用都硬气。”
温倚云在旁边冷哼一声,琉璃和温芷云只当没听见。
按大赵的风俗,成亲的时候,娘家人是不能跟去婆家的,要在自家摆宴席。不过,琉璃的娘家人就只有水石乔,偏偏他做为“哥哥”还要送嫁,所以水府就没有主人主持场面了。而府内若空人,又是不吉利的,为此身为义父的温凝之就得坐阵水府。可他毕竟是男人,内院的事只好交由温氏姐妹负责。当天这二人添妆完毕,顺便商量了下成亲当日的安排,这才走了。
“天哪,那位温二小姐来给咱们看家,谁放心?”听青黛说了添妆的事,青柠第一个紧张了起来,“还不把值钱的东西都翻一遍呀!她这是大家小姐吗?明明是贼婆子!”
“有红蝶姐姐在,你就放心吧。”忆秋道,“红蝶姐姐那双眼是火眼金睛。”
琉璃没说话,心里却有奇异的感觉。照说她嫁人,把嫁妆拿走。这个水府就跟她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了,可从她最贴身的丫头说话的语气来看,就好像她只是去临山郡王府暂住,水府还是她的家似的。她早晚还得回来,所以才这么担心。
这让她心里慌慌,好像有野草疯狂生长。一定是她的态度不对,才让丫鬟们也被潜移默化了。如果她的情绪连丫鬟们都瞒不过,萧十一那样精明,定然也能发觉。他娶她过门,给予正妃之位,还不知付出什么代价,结果却发现她“身在曹营,心在汉”。他会怎么样?会很生气吧?会难过吗?不知为什么。她之前跟他针尖对麦芒,怎么狠怎么来,总想要赢他,要压过他才快意,从没顾虑过他的情绪。现在却突然怕他会生气。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生平第一次,她如此焦虑不安。
而就在这类似婚前综合症的恐慌加紧张中,三书六礼按部就班又极为快速地进行。然后三月初三那天的正日子,还是到了。
这天的天气极为晴朗,而且难得的暖和,微风轻拂。人人都说,水大小姐命好。不仅命中注定会得贵婿,连老天都偏心她,连着阴了好几日,突然就放了个艳阳天出来。
琉璃头天晚上就死活睡不着,安神茶喝了好几盏也没效果。到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是个顶顶没用的。嫁个人就吓得心神不宁。天还没亮就被拉起来洗澡梳妆,她被动的响应着,看着镜子中自己眼下的青黑,越来越感到惊恐,有一种极其强烈的冲动。想转头就跑掉。不是跑到天涯海角,而是回到现代,这样萧十一就没办法捉到她了。
萧十一总说她身上有股子锐气,能令她一往无前,从不畏惧。她之前还为这句评价骄傲来着,现在才发现,是人就会怕,只要到了怕的时候。
活了两世,只明确的爱过一个男人,那就是石头。可惜这朵爱情之花还来得及完全绽放就又枯萎了,虽然伤怀,却无能为力。但嫁人,却是头一次。她不知道,结婚是那么吓人的一件事情,对未来满是迷茫和不确定。若说别的新娘因为喜欢还有点期待,她就只剩下心惊肉跳。
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有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似乎都不知道,只像个木偶一样,被不同的人操纵着,被画了厚厚的浓妆,被里外数层套上喜服。直到吉时到,听丫鬟嚷嚷着说临山郡王已经亲迎到门口,她才陡然一激灵。
她腾地站起来,抹头就想跑,完全出于本能,可却被喜娘一把位住。那喜娘还迅速给她盖上了大红盖头,嘴里高声笑道,“新娘子这是急的什么,临山郡王已经到了门口,那俊俏郎君很快就是自个儿的啦,咱得端着些,不用这么快走。”
到处,是善意的、调侃的笑,可只有琉璃自己知道有多么想做个逃兵。不知为何,她敢保证没人对她下过药,但此时她却手脚酸软,明明有武功在身,却挣扎不过那个喜娘。
脑子里乱哄哄的,耳鸣声盖过了一切,唯有心跳咚咚的响,震得她神魂难安。等稍微清醒的时候,石头已经背对着她,弯下了背,“妹妹,我送你。”五个字,只有她听得懂那其中的痛意和死死压抑的哽咽。
下意识的,伏上石头的背,被他负了起来。他的背很宽厚,很温暖,隔着强健的肌肉,有力的心跳透了过来,一下一下,有如千言万语。琉璃突然像穿越了时光,回到了霍家大火的那一夜,她光着脚,看到火儿带着姐姐的冤情归来,石头用斗篷包着她,背着她离开那个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