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离站起来,对着皇宫方向一拱手,道:“为父在入京,和京中旧识聊天时,得知陛下曾道,他希望的臣子是忠于大承,忠于华夏,而不是忠于他。”
“因此,前丞相甘修忠于陛下,却出卖情报给鞑靼,因此被斩首;前丞相汪益曾想过投靠诚王,有谋逆之心,但因为一生为大承,于国于民无愧,被陛下放过,只罚下一代不可入朝为官。”
“为父从未听闻过一位皇帝,会放过有谋逆之心之人,只因为他于国于民无愧。他甚至言道,不需要臣子对他的忠诚,但希望臣子无愧于心,对得起华夏的苍天大地,黎民百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大臣。”
柳彬重复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万世开太平!”
柳离笑道:“陛下对你失望,并非是因为你有眼不识泰山,而是因为看到你为学而学,心中并无理想。”
“若说得罪陛下,吴家才是得罪陛下。他们一家故意藏头藏尾,不肯显露真是才华,大隐隐于朝,对陛下而言,简直如一道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这岂不是不认可他的这个帝王。”
“可听你说当日,陛下谈起我和吴侍郎职务公务时,吴运知之甚祥,且有自己思考理解。而你一无所知,并无关注。陛下对你的不满,大概最多的是因此事吧。”柳离叹气,“不懂庶务,甚至认为庶务为庸俗之事之人,如何能当好一个官员?官员处理的,可都是这些庶务。官员要做的,就是让你看不起的那些凡夫俗子过得更好。你心高气傲,目中无尘,可无论是为父,还是你长兄,可都是经常下到田地里,和农人聊收成,弄得浑身泥土。”
柳彬满脸羞愧:“儿子知错了。”
柳离摇头:“子不教,父之过,你是个好苗子,是为父没有教好你。如今为父忙于公务,也无法好好教导你,我听你之话,无论是吴运,还是于承祥,都是你值得学习的人。为官做宰,不是诗词写得多好,得了多少人追捧,就可以扬名立万。你要将你的心沉下来,把你的身段放下来,从书本中走出来。离下一次秋试还有三年,你的文章为父是不担心的。这三年,你可多走走,多看看,看看你需要为其请命的黎民百姓,想清楚你需要做什么。”
“是进入官场,还是当一辈子高雅文人。是成为父母官,还是开个书院成为大儒或是才子,你且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