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的接骨复位,仿佛还历历在目,安安向来不是个矫情的人,可是那种切骨之痛给她幼小心灵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深了。
于是,当唐杨那双戴着消毒手套的修长双手,以最轻柔的姿态触上她裹得像木乃伊一般的小细胳膊时,田安安吓得脸都白了。她心中惊涛骇浪,瞪大了眸子下意识道:“等等!”
唐杨动作骤顿,与此同时,屋子里几道视线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田妈坐在病床边儿上打毛线,见闺女一脸神色紧张,不由蹙眉,语气怎么听都有几分嫌弃的意味:“拆个绷带而已,弄得像要你上刀山下油锅一样,瞧你那点儿出息!”
“阿姨说的对,你磨蹭什么啊?拆个绷带就几分钟的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说话的是来探田爸爸病的陈锐笙,他咬了口苹果,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瞥田安安一眼,阴柔俊美的面容上满是鄙夷。
“你晓得个球,闭嘴!”安安对gay蜜冷嘲热讽的语气相当不满,她白眼乱飞,然后清亮漆黑的大眼眸子才定定看向唐杨,很郑重地问出一句话:“唐先生,真的不会疼吗?are you sure?”
听了这话,唐杨一阵无语。
天晓得,在他数年的行医生涯上,救治的伤员病员绝大多数都是封家精英中的精英,无麻药缝合,无麻药取子弹,这些鲜血淋漓的案例举不胜数。他毫不夸张地表示,封夫人的的确确是封家人员中另类中的另类——
尼玛,连拆个绷带都怕成这样,简直是有损他们先生英明神武的威名!
默默腹诽了几秒钟,唐医生表面上还是十分恭谨有礼的。他朝这位娇滴滴的小夫人挤出个略带僵硬的微笑,很恳切地回答:“夫人,我向您保证,真的不疼。”
“……”呵呵,上回你丫不也这么说吗?谁把她的手臂拧得要死不活的,疼得她差点儿没一口气背过去。过去是她年轻不懂事,现在算是明白了,天底下当医生的没几个不是骗子,说的话,顶多信一半。
安安扯了扯嘴角,余光往四周环顾了一遭,只见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古怪地看着自己。道道目光中,有鄙夷的,诸如陈锐笙;有恨铁不成钢的,诸如她爸妈;有嫌弃得要死的,诸如徐梁和迪妃。
她囧,一时间也不好意思再磨蹭了,只能咬咬牙将心一横,豪气万丈道:“行,那你拆吧!只要别又逮着我手臂往死里拧,我和唐医生还能做朋友。”
唐杨默了会儿,然后再三保证,“只是拆绷带。”再然后,那双戴着手套的双手开始小心翼翼地替她解开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儿的纱布,等雪白纤细的手臂全都暴露在空气中后,他很淡定地补充了一句,“检查的时候我也会很轻。”
“……”你大爷的,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
眼睁睁看着他的十指握住自己的手肘一截,田安安真是吓得脸色都白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想念过封霄,他不在,她觉得头顶的天都灰了……
胡思乱想着,唐医生已经开始敲打她脱臼之后接回去的手肘了。
几指头敲下去,安安背上的冷汗涔涔直冒,却没有预想中钻心彻骨一般的剧痛。她稍稍放松几分,紧绷着的神经和肌肉也松泛下来,任由唐杨东敲敲西摁摁,替她的手臂做恢复情况检查。
几分钟之后,简单的检查工作已经完成。在封夫人万分忐忑的注目下,唐杨道,“伤处已经基本愈合,可以不用再吊绷带了。”
话音落地,田安安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她很开心,吊着绷带冒充了将近一个月的残疾人士,如今骨头愈合,自己又是一条四肢健全的好汉!
思索着,她面上勾起一丝笑容,开始试探着弯曲手肘。嗯,虽然还是会有点疼,但是比之前动一下就痛得撕心裂肺的程度已经好太多了——终于,可以重新感受到自己刷牙自己洗脸自己沐浴自己吃饭的快感了otl。
拆完绷带,唐杨又给了她一些有助痊愈的治疗药物,然后叮嘱,“虽然绷带已经拆除,但是这段时间,建议夫人还是不要提重物,不要频繁弯曲手肘,也不要进行剧烈运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坐在旁边的迪妃。
安安当即顿悟,明白这话的意思是不能太快就恢复搏击训练。
迪妃微微颔首,朝唐杨露出一个微笑,很客套并礼貌的语气:“谢谢唐医生,你交代的事我们会记住的。”
唐杨点头,接着便提起医药箱准备离去,他站起身,目光望向一旁的安安爸和安安妈,沉声笑道:“那么我先告辞了,祝伯父早日康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