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让她给逗笑了,捂着嘴道,“别闹了,头发丝儿怎么数得清呢!我最喜欢小孩子了,你放心,没看见你的孩子我不能放心上黄泉路,一定活着回来!”她说着眼神忽然一黯,叹道,“我和宝德这辈子是不能有孩子了,可就指望你的了。”
阿九心头一阵儿发堵,忽然拉着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往后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孩子,无论男女身份,都得喊你一声干娘。”
金玉吓得差点儿坐地上去,神色惶惶着直说得了,“你可别把这种话挂嘴边儿上,这位小祖宗是谁?我当他干娘,岂不是和大人平辈了?我恐怕活不到回大凉了吧!”
她想了半天,口里又说:“谢景臣看着不好相与,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这回不光是金玉,就连钰浅都给呛了呛,翻了个白眼儿道:“不可怕那都是对您,看看他是怎么对别人的?”钰浅将声音压得低低的,“陵苑里那么多的人,眼也不眨就全给杀了,这得造多大的孽啊。”
阿九听得一阵发憷。老人们都说种因结果,她和谢景臣都不是什么好人,手底下过的人命数不胜数,往后恐怕都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吧!她摁了摁心口,喃喃自语道:“他造这么大的孽,那我得好好给孩子积积德才行。”
正说着,殿外有丫鬟进来传话,恭恭敬敬道:“殿下,宁国公主来了。”
三人听后大为诧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钰浅琢磨了一瞬想起来了,狐疑道:“宁国公主?那不是太后新认的义女么?还赐婚给了谢大人,她来做什么?”
金玉抹了抹脸满目愤懑,“就是,又不是什么熟识的人,怎么还兴嫁人前串门儿么?”
阿九半眯了眸子一阵思索,又勾起个笑宽慰两个丫头,淡淡道,“见见也好。都要当新娘子,出嫁的日子还在同一天,也是缘分。”
帝姬扶了两个丫头的手出门去迎,抬眼看,只见放晴不久的穹窿下立着个妙目含情的美人,五官深邃而独特,一眼便能看出同中原人的差异。穿绛色的宫装显得别有风情,被一众宫女太监们簇拥着,众星拱月般施施然而来。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谢木清,谢木清也静静打量她,走近了朝她一笑,以极低的音量道:“他的眼光的确很好。”
她的声音很小,若非习过武的人根本无以听清。阿九很诧异,被这话弄得一头雾水,抬眼疑惑地望着她,“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木清还是笑颜盈盈的,“帝姬不请我进去么?”
阿九这才回过神,牵了袖子往正殿一比,“公主请。”说着转头吩咐钰浅奉茶。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殿,宫女们进来奉上茶果便退下了。帝姬疑窦丛生,这个宁国公主是太后选中的人,自然而然被她归为了太后一党。之前她以为这公主是来寻衅的,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可看看这样子,笑颜如花温风和煦,又怎么也不像。
两人无话,对视良久之后又移开眼,气氛颇有几分尴尬。阿九皱了皱眉,最终清了清嗓子道:“不知公主来是为何事?”
宁国公主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帝姬不必称我为公主,想必我是什么人你也清楚,叫我木清吧。”
她怔了怔,挣扎了半晌才喊出两个字来,“木清,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谢木清唇畔的笑意浅淡,闻言一阵沉默,良久才道,“咱们真是有缘分,天底下这么多人,能在同一天大婚也不容易。”
阿九心头的滋味其实很复杂,摸不清这人的来意,甚至现在还摸不清她是敌是友。但是被一个抢了自己男人的女人说有缘,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好顺着谢木清的话敷衍,“是啊,有缘。”
木清拿巾栉掖了掖嘴角,目光望向窗前的几株盆景,“明日你我大婚,我知道会有另一个女人替你出嫁大周。”说着调转视线来看她,目光深沉,“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并不会告诉别人。”
“……”她眉头深锁,“你究竟想说什么?”
谢木清伸手捋了捋耳后的发,吸了口气又吐出来,苦笑道:“明日我要与谢景臣大婚,你很讨厌我吧。其实阿九,你知道吗,我才最应该恨你。我与他一起长大,陪着他练蛊练功,看着他一次次受反噬之痛。你知道我为什么可以与他接近么?”她一笑,“因为我很早就知道他身上有怪病,不能与人接近,所以便把他中过的蛊毒统统都试了一遍。那滋味痛不欲生,可为了接近他,我全都能硬生生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