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司业说安排荣生入宫是为了保护她,与她照应,□□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大小子,怎么能保护得了她呢?还有,大胤宫中的内监不应该都要验身么,荣生能入宫,难道已经受了阉刑?也不对,瞧那厮活蹦乱跳的,哪里有半分受过刑的样子……难道……
她眸子忽地一动,又是长公主在里头牵线搭桥?她是今上的亲姐姐,自然有权力替宫里新增一个内监。若真是如此,那她又为什么还要帮司业呢?上回司业说他同长公主之间有渊源,是什么样的渊源呢?
还有今日荣生那身行头,夜行衣,第一眼她根本没认出来。过去看着分明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年,怎么会忽然有那样大的力气?
沉锦想着,脑仁儿里忽然头痛一阵抽痛,直使得她眼前一花,脚步趔趄,连忙伸手扶住一旁的一颗大树以作凭靠。好一会儿缓过神来,额头上抹过去已经是一手的汗水。她缓了缓,复又继续只身一人朝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未央宫,里头居然是一派灯火通明。她不解,定睛看时却发现宁毓和寿儿都守在宫门口。两个丫头神色焦急翘首以盼,见了她,忙不迭地跑过来相迎。
“娘娘,宫里都传开了,你怎么会大半夜跑到瑶台去?是君上邀约么?你事先怎么不跟咱们知会一声。”宁毓皱眉,又在她面上打量一阵儿,“娘娘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您的唇角怎么破了?”
她心头羞愤,一面说没什么一面携着两人的手进宫门,冷笑说,“我被端妃摆了一道,险些就称了她的心意呢。”
“端妃?”寿儿惊呼。
她由宁毓扶着在玫瑰椅上坐下,结果寿儿奉来的茶盏抿了一口,“她仿造姚乾之的笔迹给我送来了一封信,邀我瑶台相见。信中言辞恳切,我便依言去了,谁知……四妃居心叵测,早已等着瓮中捉鳖!”
寿儿听得愈发不解,“那君上呢?君上又怎么会在那儿?”
她也摇头,“我也不清楚。”说着忽然又想起瑶台上发生的种种事,她又懊恼起来。这回虽说是他救了她一次,可事后那样欺负她,也算扯平了吧!她也不必再对他心怀感激!
宁毓听得心口发凉,“万幸来的是君上不是驸马,皇后与人私通,这样的罪责咱们担不起,轻则被废打入冷宫,重则直接处死。端妃真是好狠毒的心肠,娘娘与她素来无冤仇,为何要这样害您呢?”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沉锦身心俱疲,撑着额挥了挥手,“你们下去歇着吧,我也累了,想好好睡一觉,不必伺候了。”
听她这么说,宁毓同寿儿只好应个是退出去,反手合上了寝殿门。
众人都退了,殿中只余下她自己一人。沉锦静坐了良久方缓缓起身,对着水银镜徐徐褪去了衣衫,镜中的白皙曼妙,脖颈处有一处紫红的痕迹,是他给她留下的。
胸中火气蹭蹭往上窜涌,她很是愤懑,狠狠将妆台上的象牙篦拾起来扔过去。动作起伏,袖口里的那包药粉掉落出来,她神色一滞,弯腰捡起来捏在掌心。
遇水即溶,无色无味,见血封喉……看来司业为了助她取慕容弋的性命,还真是煞费苦心。
她低低叹出一口气,此物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甚至是宁毓和寿儿也不能,她思量了一瞬,将那包药粉放入了怀中,这才熄了烛火上榻歇下。
经过昨晚那么一出,翌日宫中宫人莫不窃窃私语,说君上为了陪皇后赏月不惜千里迢迢回宫赴约,帝后着实恩爱;又说四妃自讨没趣,想去捉奸却不料闹出个天大的乌龙,沦为宫中人的笑柄。
然而曹玉棠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大早陈公公便领着君上的手谕到了静怡阁,褫夺了封号,硬生生将她从一个端妃贬为了曹美人。具体缘由手谕上也没有明言,今上的旨意,就算无缘无故也容不得任何人置喙。
“听说,陈公公旨都宣完,曹美人就厥过去了。”寿儿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态,一面替她梳头一面喜滋滋道:“自作孽不可活,做了那样的坏事,早该料到有这一天。”
沉锦听后却有些惊讶,“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宁毓笑了笑,“这叫杀鸡儆猴。君上拿端妃下手,以儆效尤,逼得其余三个娘子不敢再打娘娘的主意,可谓用心良苦。”
皇后翻了个白眼,侧目瞥一眼宁毓:“我算是看出来了,姑姑觉得慕容弋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