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仍旧没有头绪,她觉得头疼,闭上眼狠狠揉了揉眉心。目下仍旧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她心头仍旧疑窦丛生。譬如白泊奚的身份,他同长公主的关系,还有那来历不明的解药,是怎么到驸马手里的?
白泊奚的目的是刺杀慕容弋,长公主真的毫不知情么?如果她事先是知道的……
沉锦顿时觉得背脊一阵发麻,突然惊觉自己处在一团巨大的迷雾之中,拨不开,也走不出。
几天以来身心俱疲,皇后几乎是一沾绣花枕便沉沉睡了过去。宁毓心知她是真的累了,只低低叹出一口气,轻手轻脚替她放下床帐,这才默然退了出去。
一夜难得好眠,居然什么梦也没有,这于一向多梦的沉锦来说倒是难得的惊喜。
她在榻上翻了个身,手臂从锦被里头伸出来揉眼睛,宽大的袖袍滑下去,露出两截白皙如玉的小臂。
不知是不是错觉,寝殿里似乎有种淡淡的香味,不同于她殿中的熏香,而是一种不算熟悉也不大陌生的味道。
她觉得古怪,徐徐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瞧见自己的床榻边上似乎坐着一个人影子。
刚醒过来,人还有些迟钝。沉锦起先没反应过来,只是睁着眼愣愣地看着坐在她床上的人,一副状况之外的神情。
就这么僵持了不知多久,那人终于开口,清漠的声线,分明带着几分疏离的味道,说出的话却立刻将她的三魂七魄震回到了躯壳里。
他道,“皇后还不想起么?不如一起睡。”
☆、第五十二章
话音方落,皇后几乎是眨眼之间便从榻上翻身坐了起来。她怔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下意识拿锦被将自己浑身都裹得严严实实,朝床榻里侧瑟缩躲了躲,沉声道:“这么早,君上怎么来了?”
她言行举止都带着防备,慕容弋侧目朝她瞥一眼,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略勾起唇哦了一声,眸子扫一眼殿中的玉漏,“还有半刻钟及巳,果然还早。”
半刻钟就到巳时了么?
沉锦一阵错愕,一张俏脸登时以锐不可当之势红了个底朝天。悄悄抬眼觑了觑外头的天色,果然,明辉耀耀,早是日上三竿。她很窘迫,前几日没休息,瞧瞧,这一睡就睡出了事来。
也不知道这人来了多久了,殿里的人也不知道通传。他一声不响的,难道就是为了等她醒了好奚落她么?
她不高兴了,略扬起下巴朝他闷闷不乐道,“君上何时来的?”
今上听出她语气不善,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收回目光,转而望向殿中的仕女图屏风,菩提珠从指尖依次滑过去,缓声说,“也没多久。”
回答了等同没说,没多久是多久?沉锦皱眉,这人似乎尤其擅长让她无言以对,她别过头不想再问了,只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寝衣,因略缓了缓气朝他道,“君上,我要起来梳洗换衣裳,您可否……”
话到这里,她没再往下说,只是拿一双大大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这人的心思跟明镜似的,无须她点头,他也能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闻言,慕容弋回过眼朝她看过来,清冷的瞳仁里映入她略显憔悴的面容。昨晚哭得厉害,致使过了一宿她双目都还有些浮肿,令那双晶亮的美目逊色不少。他目光沉沉,淡淡望着她,“可否什么?”
沉锦一阵愕然,显然是没料到他会反问自己。她拧起眉心,这人总爱明知故问,分明是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她都说了要换衣服,他一个大男人杵在这里算怎么回事,难道不该回避么?她有些生气,也懒得和他迂回婉转,直言道:“君上可否先出去,若是有什么话,等我换好衣裳再说也不迟。”
胆子倒不小。
慕容弋微挑眉,看她的目光一凛,捋佛珠的动作蓦然顿住:“若朕不出去呢?”
他眼风如刀,淡淡一眼睨过来,足令她心中生畏。真是怪事,大夏天的,她居然觉得浑身凉飕飕。沉锦嘴角一垮,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再开口时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大半儿,嘀咕道,“不出去就不出去呗,谁能拿你怎么样。”
显然,沉锦低估了慕容弋的耳力,分明是声音压得极低的自言自语,他却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略抬了抬眼睑,瞥见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样,眼底隐隐划过一丝笑意,也不再戏弄她,将手中的菩提佛珠一圈一圈绕到手腕上,起身撩了珠帘朝外走,只撂下一句话,“朕去书房等皇后。”
他出去了,那股令人浑身不自在的压迫感瞬间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