玢儿一听烟花,似乎眼睛都亮起来,兴冲冲地似乎全然忘了腰酸的事儿,“真的?那我估摸着明年就热闹了!”
陆妍笙心头只冷笑,暗道永远也没那一日了。她微微合着眼养神,忽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睁开眼望向音素,狐疑地问道,“音素,宫里是不是有一个住在静心堂的萧太妃?”
方才年夜宴上,她也是不经意听到前头坐着的两个太妃说到的。人声有些嘈杂,她并没怎么听真切,只隐约能从只言片语里头推测出,这个萧太妃在紫禁城的日子过得很不好。
音素显然也没想到主子会突然问自己这个,微微一愣,俄而又反应过来,神色立时沉了下去。她朝妍笙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您只记着,太后不待见这个萧太妃,旁的别问,也别同这个太妃来往。”
☆、无能为力
?除夕一送,日子便好过起来。岁寒时节的冷气儿似乎慢慢地消退过去,隔着窗户细细瞧挂着冰凌子的枝条,已经能瞧出些雪化的征兆。清晨的天儿,四周静得厉害,整个紫禁城里唯有滴滴答答的落水声。这样的声音,那样轻微,若不细听根本无法察觉。
严烨显是个心思细腻到极点的人。他立在屋子里看窗外的天,又侧耳去听化雪的声响,眉宇是舒展的,眼中难得地透出丝期许的光。雪化了,就是开春的日子。像他这样的人,一年到头最喜欢的季节便是春夏。大抵是心肠已经冷硬到了极致,物极必反,他贪恋阳光的暖,甚至贪恋所有明媚的事物。
姚尉已经从旬阳一带回来了,和严烨估计的日子相差无几,将好个把月。他将将赶回府衙,连喝口水的功夫也没耽误便往督主住的千岁堂走。一路行色匆匆,脚下的步子急而快,赶着去跟严烨复命。
行至千岁堂门口,桂嵘正端着一个黄底蓝边牧童横笛青花茶盅要推门进去,见了他不由哟了声,挂着个笑容招呼,“走了这么些日子,千户您可算回来了。”
姚尉点点头,脖子伸了伸朝里头看,颇小心翼翼地问,“督主起了?”
桂嵘颔首,推开门边走边说,“千户进来吧,您又不是不知道师父的习惯,哪回能睡过卯时三刻。”说罢又想起另一件事儿,略抱憾又羡慕地看他,叹道,“可惜了,这回除夕您没在厂子里过,不过音素姑姑前儿托人给您捎了双新鞋子过来,是她亲手纳的呢。”
听见妹妹的名字,姚尉素来漠然的脸上兴起微微波澜。他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音素还好么?”
“好着呢,”桂嵘将茶盅端着往里间走,回他说,“听小周子说的,她比昨年还胖了些,脸圈儿子上都有些肉了。”
有肉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姚千户脸上挂起个笑容,长肉好,他的妹子打小就瘦得跟皮包骨似的,见年也难长几两肉,可见陆家小姐待她不错,心中不免也跟着欣慰几分。
两人正说话,便听见里头传出个略微低冷的男人声音,听不出喜怒,“大清早的,什么事聊得这样高兴。”
他抬眼去看,只见雕花的窗格子前立着一个高个儿的背影,一身暗绛色的常服。严烨的身量高,修身玉立,一头如墨的发束起,一丝不苟地规整。他侧目过来看两人,唇角带起个不咸不淡的笑。脱去宦官的衣袍,他玉树临风,俨然一个贵家公子般倜傥潇洒,“何时回来的?”
姚尉赶忙收起笑,朝他恭恭敬敬揖手,说,“属下才刚回宫,立时便来见督主了,不敢有耽搁。”
即使是他最得力的几个心腹,他们仍旧不敢对严烨有任何怠慢。整个大梁人尽皆知,这个厂公是尊笑面的阎罗,无论表面上多么和善,内地里永远是一把冷刀子。他们尊他敬他,然而更多的也是畏他。
严烨淡淡嗯一声,“事情料理得如何了?”说着便走到垫着狐狸毛的花梨木椅子上坐下来。
姚尉的身子仍旧埋得低低,神色恭谨地回,“此等逆贼,属下已照着督主的吩咐,将其正法。”严烨行事素来狠辣,教诲他们这班厂臣亦是时时不离斩草除根,他略思忖,又补充一句,“一
家老小,合八十人,尽已处死。”
桂嵘捧着茶盅立在一旁,垂着首低着眼,估摸着两人已经说完了正事儿,方才将手中的茶盅给严烨奉过去,笑着说,“师父,这是新入的老君眉,您请用。”
严烨接过茶抿一口,复又将茶盅搁在了一旁的云腿细牙桌上。
这段日子前朝愈发不安稳,文武两党成天上折子互相弹劾,大有狗咬狗的架势。他冷眼旁观,瑞亲王到底是戎马出身,智谋并不算足,脑子远远不及沛国公。这个陆元庆生得一张好嘴皮,一副三寸不烂的舌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然而瑞王毕竟手中有虎符,兵权是个好东西,能将人捧上天也能将人摔成泥,只要虎符一日在瑞王手里头,他便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