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妍笙皱着脸点头,很坚定的模样。
他森冷的眸子半眯起,高大的身躯极为缓慢地朝她倾近几分,直把她逼得退无可退。妍笙眨眨眼,愕然地看着他,试探地唤了句,“严厂公?”
严烨的唇角带着一抹浅淡的笑容,像是二月里的春光,和风霁月,双眸凝望她,专注而深邃,直看得她心跳都快漏掉一拍。他抬起左手将她散落的发丝拢到耳后,微凉的指尖不经意间抚过陆妍笙敏感的肌理,带起一阵阵的颤栗。
他的笑容带着种莫名的蛊惑,对她说,“娘娘不喜欢臣用手喂您么?”
“……”哈?妍笙一愣,显然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严烨的唇朝她的唇凑近几分,呼出的气息都能喷洒在她的唇上,半眯了眼淡淡道,“还是娘娘更喜欢臣的嘴?”
“……”
这回妍笙听明白了,霎时间脸红得像火烧,夹杂满目的惊恐——这人究竟能没脸没皮到什么地步?把她当猴耍么?她又羞又气,忙不迭地朝一旁偏头躲开他,气急败坏地从他手里抢过药碗,憋着一口气将汤药一饮而尽。
严烨迷离的眸子里透出浓浓的笑意,颇满意地看着陆妍笙咕咚咕咚地喝完了药。
喝得太急,她被呛了呛,缓过气后方伸手随意地抹了抹嘴,抬眼瞪一眼他,冷声道,“药本宫也喝完了,厂公定有别的事要忙,请回吧。”
见她生气,严烨却仍旧一副适意的模样。他慢条斯理地从床榻上站起身子,整了整衣冠,又朝她恭谨地揖手,声线里头都能听出笑意来,“娘娘好好休息,臣晚膳的时候再来看娘娘。”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含笑的眼睛看向她,忽然伸手敲了敲舱房的木壁,朝她道,“娘娘,臣的舱房就在隔壁,娘娘夜里有什么吩咐,敲敲木头壁臣就能听见。”
说这番话时,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暧昧的低沉,真是教人想不往歪了想都难。
陆妍笙已经快炸毛了——大晚上的能有什么吩咐?他这么句话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她心头怒火中烧却又不好发作,只堪咬牙切齿地剜了一眼他,扯了扯嘴角朝严烨酸溜溜地挖苦道,“只怕本宫就算真有什么吩咐,厂公也‘不能’吧。”?
☆、水调歌头
?严烨半眯起眼微微挑眉,他一贯知道陆妍笙这丫头喜欢耍嘴皮子,倒也并不想同她多见识。只又揖了回手便退了出来,孤身踱步到外头的甲板上。
淮河上的风席卷起他披风的袍角,夕阳的余晖在他的周身上下镶上一圈淡淡的华光,略带一种圣洁的况味。桅杆上悬挂的帆猎猎地翻飞,他扶着手栏抬起头远眺天边的余晖,这才发觉已经是日暮时分。
从甲板的另一头走过来一个身形单薄的厂臣,步履匆匆,朝着他的方向直直而来。严烨听见一个稚气的嗓门儿在他身后恭敬地唤道,“师父。”
严烨嗯一声,并不回头,只神色悠然地欣赏天边的落日,随口问,“事情办得如何了?”
桂嵘朝他揖手,一言一行恭谨到极致,回道,“都照着您的吩咐把话放回紫禁城了。”
严烨面上仍旧是淡漠的,波澜不惊。他略想了想,不由嗟叹了一声,脸上换了副愧怍的神态,又道,“小宋子一家老小可得好好安顿,他是枉死,等回了临安,你请几个大德给好好超度超度,这回的事是我对不住他了。”
桂嵘觑着他的面色,又朝他揖手说,“徒弟一定会好好安顿小宋子的家眷,必教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师父您宽宽心,节哀顺变。”
他半眯了眸子看远处,金辉灿灿地映入瞳孔,跃动着明丽的光,“要回临安还得个把月,让秦铮好好看着紫禁城。这回的事既然要了小宋子的命,就一定要办好办漂亮,别让他走得太冤枉。上回我让小宋子给苏胜文认了干爹,让秦铮借着这桩事好好做文章。高太后身边最称手的就是苏公公,必然处处护着苏胜文,咱们要做就做得干净利落,扣的帽子当然越大越好。毕竟留着苏胜文,咱们不好对太后动手。”
小桂子在他身后诺诺地应是。
严烨慢悠悠地说,即便是攸关性命的大事在他口里也变得无关痛痒,他道,“传我的口谕告诉秦千户,若是除不了苏胜文,就让他提头来见吧。”
桂嵘的头垂得愈发低,他跟在严烨身边这么些年,自然了解这人是怎样一副狠辣的心肠。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心狠无情,所以东厂才能在他手里如日中天。紫禁城里那帮所谓的主子,说得难听了,是生是死还不都是凭严烨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