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娘娘”说得精妙,两人之前的一番言论全是景晟要替严烨讨赏,是以听在旁人耳朵里只会以为是太后娘娘。可严烨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个太子说的娘娘哪里是太后,分明如今还病殃殃的般若贵妃陆妍笙。
他神色沉下去几分,景晟方才说自己替他办事,可他二人之间打的交道并不多。他是大内掌印,提督东厂,向来都是直接听太后和皇帝的吩咐。迄今唯一替景晟周全过的也只有孙答应那么一件事,他可不认为那是景晟所指。
显然的,景晟在暗示严烨,他要得到陆妍笙,这桩事非同小可,放眼整个紫禁城内外,除了严烨没有第二个人能替他谋划周全。
是以,在景晟太子看来,这是他二人间的一笔交易一个买卖。他许严烨好处,严烨设法将陆妍笙送上他的床,顺理成章。
然而严烨的眼底却冷下去。这个太子爷行事太过荒唐,做儿子的成天惦记着父皇的宫妃,天底下恐怕寻不出第二个来。然而他唇角的笑容却仍旧温润,他冲太子微微一笑,和风霁月的意态,“太子爷放心,臣都省得的。”
到底是严烨,天下第一聪明的人,不消说透,一点就通。太子心情颇好,有这个人的应承,万事仿佛都踏实下来。他心痒难耐,忽地凑近严烨耳边,压低了声音问:“贵妃好不好?”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又是诵经又是调养,前后折腾了个把月,再拿“遍体生疮”来拖也不是办法,索性一次解决彻底。
严烨神色淡漠如水,同样低声地回他,“娘娘身上的病好全了,只是回来的路上染了风寒,身子尚虚。”
听他这么说,景晟心落在了肚子里。既然身上的病好了,风寒是小病,将养将养也就好了。美人酮体着实令人神往,他心头想着,不觉身上都燥热起来,干咳了几声儿说:“唔,我瞧贵妃娇弱,在外颠簸难免受罪。还是赶紧回宫养身子罢!”
正说完这句话,木梯上又信步下来一群人。陆妍笙走在最前头,月牙色的披风飞扬起一角,病态柔弱美丽非常。
她来到两人跟前,同景晟的目光相触不自觉地皱眉,却无可奈何,垂下眼招呼,淡淡道:“太子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话,景晟咧嘴笑起来。果然是尤物,连声音都是柔媚的,这副嗓子放到芙蓉帐内,单是想想就觉销魂。他笑眯眯的样子,有模有样地给她请安,“儿臣迎驾来迟,般若母妃一路辛苦了。”说完伸出个手一比,“御辇备好了,母妃请。”
这厮一口一个母妃,听得妍笙一阵恶寒。又见太子伸出只手来弯下腰,朝她道,“母妃,儿臣伺候您。”
这下可怎么好!她如何也不愿意把手往景晟那色胚手里放,简直是自投罗网!她不知所措,可太子彬彬有礼,俨然一副真把她母妃的模样,教她进退不得。
景晟等了半晌见她没反应,不由蹙眉。这丫头难不成要当着这样多的人驳他面子么?
陆妍笙急得脸都白了,她狠狠瞪了眼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严烨。这人何止是坏,见死不救丧心病狂,简直令人发指!平日里不是那么能说会道么?这会儿见了景晟就哑巴了?活脱的欺善怕恶!
她又气又急,正这当口儿,掌印终于慢条斯理地开了尊口。他朝太子道,“太子爷,风寒虽是小毛病,却会传染,若是连累了您,老祖宗和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可就成贵妃的罪过了。”
陆妍笙反应过来,连忙接口附和,“厂公说的是,我不敢劳烦太子爷,您要是平白遭了病,我担待不起啊。”
她说的字字恳切,神态诚挚令人动容,还真像那么回事。景晟略皱眉,严烨向他走近几步,压低了嗓子劝道,“这么长的日子都等过来了,太子爷还急这么会儿么?”他语重心长,摇身一变成了天底下最善解人意的人,“贵妃娘娘到底年纪小,这种事急不得的。”
唔,说的在理。景晟点点头,看严烨一眼,“还是你想的周到。”说完一摆手,大度得很的架势,“总之煮熟的鸭子飞不了,我便静候掌印佳音了。”?
☆、重返紫禁
?有了严烨的应承允诺,太子爷的一颗心仿佛落进了腹中。他心头的如意算盘打得精,如今皇帝病重,宫中明里的掌事是太后和皇后,然而落到实处,却还是得掌印说了算。
既然严烨已经撂下了话,将来的谋划就不必他操心了。他了解这人的手段,往往狠辣却出奇地受用,过程见不得光,结果总会是好的。因着这一茬儿,景晟在心头自然而然地将陆妍笙当做了囊中物,连带着瞧她的目光也愈发地不不加避讳,一路上总是想法设法地再三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