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姨说:“不要老想着吃冰的。”

南津反驳道:“慕先说的,我可以吃冰的。”

“什么时候?你又哄我。”华姨睁着眼睛,皱着眉头,假模假样地瞪南津一眼,南津便不敢说话了,气呼呼地转过身去。

他最近的确总是产生一些臆想,即使他记着他明明给耿介打了电话,就是刚才的事,却无法百分百确定这是真的,而不是他自己造的梦。他发病的样子华姨是见过的,他害怕真的是自己的臆想,叫华姨发现了他又病了,便宁肯憋着气也不去反驳。

华姨伸手摸他的脑袋,非常慈爱,南津忍着让她摸了一会儿,终于说:“我要再睡一会儿。”

“水果不要了吗?”

“不要。”

“那喝一点水。你嘴唇都干了,喝一点水再睡。”

南津被华姨扶起来,含了几口温水才又躺下去。

“我陪着你,好吗?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华姨温柔地抚着他的被子,好像他还是个孩子那样。

南津似乎真的犯了困,不愿意说话,只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无意识地把自己蜷得更紧。

他已经习惯了华姨的陪伴。在耿介忙于外务的时候,都是华姨陪着他,像耿介安在南津身边的眼睛与喉舌,代替耿介看管他。甚至于南津在家看了哪一本书,是花多少时间看完的,耿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南津一直觉得,或许是自己跟耿介的年纪太小,以至于耿介对待自己总改不了像对待孩子那样,一定得找一个人看着才放心。看着他乖乖吃饭,乖乖睡觉,严格控制零食,不许饮酒,不许晚归,出门必得报备——家教最严的家庭也不过如此。南津是个孤儿,从小没爹教没妈管的,找了个比自己年长的情人倒像是找到了家长。

然而耿介却自以为疏忽了对南津的关心,他已经很久不曾去了解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南津都做了些什么。这使他非常焦虑,甚至不敢自己开车,只沉着脸坐在后面,上车时跟司机说快一些,没多久又强调了一遍。司机也侍候了耿介许久,就得了这么两句话,路上便丝毫也不敢耽搁。

耿介一进房门,南津就醒了——他能感觉得出耿介的脚步声,因为太熟悉了。但他不知道是不是做梦,便没有睁眼。直到耿介走近,弯腰亲吻他的额头,他又闻到了耿介身上熟悉的气息,这才把眼睛睁开,正巧望进了耿介的眼睛里去。

耿介有无数的话堵在嗓子眼儿,急于解除憋了一路的隐忧,却先沉默着、温柔地亲了亲南津的唇。

“我回来了。”他轻声地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