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完之后,便睡着了。梦里,是许之恒陪着自己上自习的那短暂的一个月时光。因为是偷偷跑去他们文学院的教学楼,文学院的学生相对轻松,许之恒总是能找到空的教室,每次自习,教室里都只有许之恒和卫楠两人。那时候二年级,卫楠正好在学非常厌恶的一门医学课程——《病理学》。
里面要记的各种疾病症状让卫楠非常头疼,光是肾炎就五六种,名字还特像,什么“快速进行性肾小球肾炎”,什么“毛细血管内增生性肾小球肾炎”,背得卫楠头昏脑胀,抓狂不止。
许之恒一直陪在旁边,很少说话。他有时趴在桌上睡觉,或者翻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志,又或者一脸有趣的表情翻看卫楠的彩色图谱,然后评价“真恶心”,卫楠便用笔敲敲桌面,微笑道:“你身体里的器官就是这个样子的。”许之恒就一脸嫌弃的表情,“切了算了。”卫楠失笑。许之恒见卫楠笑了,会突然凑过来偷吻她,卫楠要挡,被他强迫拉住手,“又没人,你怕什么。”卫楠皱眉:“我要专心复习,你不要捣乱。”“你真无聊,既然要专心复习,干什么叫我来陪你自习?”“是你自己要来的吧?”许之恒冷冷地看卫楠,见卫楠若无其事的继续回头背书,便作出个受不了的表情,然后继续趴下睡觉。上完自习后,两人一起在校园散步,吃夜宵,许之恒送卫楠回宿舍。分开的时候,许之恒也会吻卫楠,略带温柔的吻,让卫楠心跳失速,心里洋溢着甜蜜和幸福。
那种淡淡的烟草香,也成了卫楠记忆中,最深刻的味道。一个月后,病理学期末考。卫楠顺利过关,两人也和平分手。回想起来,那一个月的时间,因为繁重的课程和考试,卫楠和许之恒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课室渡过的。两人之间的甜蜜时光真的太少。太少了。“许之恒……”轻声叫着他的名字,迷迷糊糊中,卫楠抓住了一只手,不同于许之恒冰凉的指尖,这双手是温暖的,指节干燥而修长,微热的力度似乎能给人最好的安慰。卫楠放开了,却被那双手握住。“笨丫头,想哭就哭吧。”卫楠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只知道次日醒来的时候,眼睛很酸涩。起床到卫生间一看——今日再次诞生一个国宝。浓得吓人的黑眼圈让卫楠看上去简直像衰神降临。陆双和父母已经坐在桌边,正在吃早餐,陆双冲卫楠微微一笑,“过来吃饭。”
好像他是这个家的主人,卫楠倒成了客人。陆双这个人就是如此随性,估计他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害臊”这个词,而是满满的“厚脸皮”。
那脸皮的厚度完全可以跟城墙媲美啊。卫楠走过去,低头咬面包。卫楠妈笑道:“楠楠,你昨晚喝醉酒回来撒酒疯,真是吓死我们了。”“呃?”“你拿了枕头到处乱砸,抱住电视使劲咬,还打开窗户往外爬,简直像疯了……”
卫楠淡淡道:“酒精刺激神经中枢,导致人体意识和动作失去协调,挺正常的。”
卫楠爸妈下巴腾腾往下掉,陆双则非常淡定,继续在那喝牛奶,眉都不皱一下。
卫楠抬头对陆双道:“对了,昨晚有吐你身上吗?”“吐了一身,衣服已经洗过了。”“sorry。”“不客气。”卫楠妈从刚才的震撼中反应过来,笑着冲陆双道:“幸亏昨天有小双在啊,要不然楠楠说不准会被警察当疯子抓了。”“没他在我也不敢喝。”卫楠平静地说:“以前没喝醉过,不知道我喝醉之后有什么体征,身边有人能保命的前提下我才尝了尝,妈您就别念叨了啊。”见老妈不说话了,卫楠这才抬头看了陆双一眼:“今天需要陪你去逛逛吗?”
“不用,你休息吧。”饭后,父母有事出去,陆双起身回屋,经过卫楠旁边的时候,轻声道:“昨晚你哭得真恐怖。眼泪鼻涕蹭了我一身,还抱着我拳打脚踢,又啃又咬。”伸出手背,露出个鲜明的牙印:“你简直是爆发的野兽,要不是我用暴力镇压你,我真怕自己已经变尸体了。”卫楠笑笑:“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啊。”陆双轻轻叹了口气,手放在卫楠肩上拍了拍:“乖,哭过了就忘了吧。”顿了顿,又轻声道:“告诉你个好消息,为了满足你的愿望,我决定弃坑。”卫楠看着他,颇为无语,“还是别了,我怕被你的读者诅咒死。”陆双笑道:“玩笑罢了,我正要去写大结局。”“嗯,加油写。”陆双突然严肃地说:“一个故事的结束,往往意味着另一个故事的开始。地球永远不会为谁停转,生活总会继续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要意志消沉钻牛角,还是坚强面对勇敢走下去,完全取决于个人的心理素质。”卫楠凉凉地说:“你还挺有作者架子啊,说话文绉绉的。心理学我可比你精通的多,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陆双嘴角微微一翘:“我们陆家可是,我的血液里到处都充斥着一种因子,叫做——文艺。什么叫文艺?文艺就是具有艺术感的——吹牛。”卫楠笑了。陆双这才止住笑容,轻声道:“好了,你再去睡一会儿吧。我上网跟你哥联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