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语速适中,表情轻松地说:“老师,这个名额我放弃,还是留给班长吧。”
顾清阳看着她,那一刻表情忽然一片空白。
白玉皱皱眉:“柳蓉,你还是好好想想吧,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关系到你未来。有自信是很好,但是……”
柳蓉笑了笑:“我又不是考不上,要保送干什么,给我也是浪费。”小女孩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很诚恳,却有种掷地有声的倨傲在里面。
白玉只得对顾清阳说:“你先回去吧,柳蓉你再留一会。”
顾清阳迟疑地看了柳蓉一眼,出门走了。
办公室里就剩下两个人,白玉才说:“都这个时候了,老师不应该说这话——你们都还小,有时候想事情太草率,你有没有考虑过,万一高考成绩不理想怎么办?明天发生什么事,今天谁说得准?连天气预报都不准,你这不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么?”
白老师也很头疼,有一个人自愿放弃,对她来说其实更好处理,可看着这小姑奶奶这么不当回事的模样,她又忍不住语重心长地把她留下来教育,口若悬河地说了大半天,自己都觉得不对头——这不是鼓动他们俩争个头破血流么?
柳蓉说:“老师,就算成绩不理想,那也是我自己考的,我不后悔。将来能走到哪一步,是我自己选择的,我能走到哪里,就是哪里。我能考多少分,能上什么学校,能选什么专业,这些是我的未来,我不想让别人替我决定。”
她微微皱皱眉,不知道这么说,白玉是不是能理解,毕竟她即使曾经年轻过,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可以回忆,却因为时代不同,很难设身处地地理解,好半天,柳蓉才继续说:“老师,我才十来岁的人,要是现在就想着怎么样稳当,怎么样有保障,这一辈子后边也没什么出息了。”
白玉愣了片刻,竟然笑了出来,看着她说:“你觉得老师岁数大了,不理解年轻人了?”
柳蓉正经百八地接了一句:“谁说的,您肯定理解,我也理解您是怎么想的,等我到了您那年纪,我遇到什么事,肯定也慎重三思……可我不是还有好几十年呢么。”
如果这个时候不冒险、不犯错误、不固执,那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机会呢?难不成要等到很多年以后,才去当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婆?
白玉叹了口气:“你这小丫头,怎么主意那么正啊!行啦,去吧。”
柳蓉从白玉的办公室出去,末了还回头做了个鬼脸,嘱咐了一句:“老师您可千万别告诉我爸妈。”
然后她转过身去,将脸上的故作轻松抹去,心情就沉重起来——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样严重的选择而选择放弃,理智上知道自己是对的,既然在这个战场上自己的胜算不大,干脆一开始就不要投入任何成本,避免短兵相接,战略性转移,老老实实地走上另一条路。
可感情上……还是会觉得不甘心。
她到了走廊尽头,一抬头,却看见顾清阳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楼梯上等着她,顾清阳的脸色并不好看,这位笑面虎似的公狐狸精好像脸色从来没有这么不好看过。
柳蓉眉开眼笑地说了一句废话:“班长怎么还在啊?”
顾清阳看着她,沉默半晌,才答非所问地说:“我不用你让。”
柳蓉装作无辜的模样眨巴眨巴眼睛,顾清阳就冷笑起来,他勉强压抑着嗓音,却还是有说不出的愤怒从话音里透露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在你眼里,根本连对手都不算,没什么能耐考上好大学,只能靠你让这么一个保送名额,这么一个……”
顾狐狸好像已经气糊涂了,他预感自己要口不择言,于是只能调动最后的理智,撇过头去,剩下的话音就哑在了嗓子里,柳蓉居然看见,他眼圈微微有些泛红。
发现自己情绪失控的少年终于在强大的意志力惯性下不再看她,也不再理会她,大步下了楼,扬长而去。
第二次模拟考试之前,保送名额下来,顾清阳得到了那个名额,去了f大,从此开始了他每天不用读书,到学校给同学们无偿服务的生活,皆大欢喜。
二模考试柳蓉考得有点砸,这时候二轮复习已经结束,第三轮复习时要开始查漏补缺,一中的传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作业就一切凭自愿,不再对同学们做出强制性的约束,师父已经领进了门,剩下的就靠自己修行了。
紧巴巴的日程一下子松懈下来,柳蓉又开始拉着常露韵光顾梁老板的奶茶店。并且被梁雪逮了个正着,梁老板现在已经完全不让梁雪干活了,奶茶店相当于梁雪小伙计的另一个自习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