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者当然都有可能,说实话李竺也觉得施密特的决定很明智,她根本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对他们用强,即使她和傅展束手就擒,估计他也不知该怎么办,这男人在网上也许很能干,但在现实中几乎可算是低能儿。“也许是不知道从何下手——但我觉得,他是不能肯定东西是否在我们手上。”
回想起施密特刚才真情流露的控诉,她感到有些荒谬,几乎要笑出来。“——他可能是被我们的演技骗了,甚至不能肯定我们是不是就是洗手间里的那两人。”
“哦?”傅展的眉毛也高高地挑了起来,他慢吞吞地说,“这……”
这样一想,倒也不是不合理——正常人看过洗手间里的横尸现场,经历过伊斯坦布尔机场的政变惊魂,甚至(如果这些黑客够会挖的话),还在特洛伊古城被枪击威胁,被殴打得遍体鳞伤——这还是保守说法,甚至很可能他们亲手杀了一个人……两个正常人经历过这些,怎么可能视若无睹,装作没事?多少都会在脸上留下痕迹,施密特看到这对欣快的小情侣,可能三观都被颠覆,就算一大堆直接间接证据都显示他们有强烈嫌疑,但感情上始终无法肯定,这也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好吧,这不是不能理解,在正常生活中极有可能发生,更是对他们演技的肯定,傅展捏了一下李竺的下巴,侧过脸好像要亲上去,其实是在她耳侧低语,“他又在看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入错行了,如果一开始就往演艺圈发展的话,如今的影坛哪有秦巍的份。”
这真是个笑话,触着她心底不敢去碰的旧生活,但这一次的痛没那么深了,人的适应性真的很强,眼下的生活,习惯了也就麻木了,像是泡在冰水里,久了真能拿从前来开玩笑。李竺夸张的笑起来,语气却不那么热切,“那你也得有一个我这样的经纪人。”
她不等傅展回答就继续说,“要听我对他整个心态的判断吗——我想,施密特的行动应该受背后那个组织的多方支援,当然也因此受到多方制约。他一直没有和我们正面接触,表达对u盘的诉求,也许不仅仅是因为对我们身份的怀疑,对自己的不自信,还因为——组织的判断。”
“你是说?”傅展的语气已隐隐若有所悟。
“组织没有人手,他们也希望我们把u盘运往下一个目的地——总比施密特抢夺后运送的想法要靠谱,东方快车号上没多少电脑,他们的浑身本事都无用武之地。施密特刚才好像试图布我的教,叫我为他们的信仰感动。”
“结果如何?”
“想装作感动的样子,但当时想得太多,没装好,他看出来了。”
她是有被嫌的准备的,但毒舌却迟迟未至,李竺闭眼等了一会,禁不住去看傅展——出乎意料,傅展却没有丝毫斥责她的打算,恰恰相反,他正搓着下巴,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李竺,眼神里闪着她捉摸不透的情绪。
“?”她闪出问号。
“没人能滴水不漏,你表现得已经很不错了。”傅展说,他的赞赏含着迟疑——这像是他们第一次对彼此表达正面情绪,李竺也有点不习惯。“你比我想得更有天赋,你自己没感觉吗?”
她没说话,但一脸懵逼,想也知道那回答毫无心意:我不知道,我没经验,你说我有天赋是否只是客气?傅展看着她的怂样忍不住翻个白眼,又笑起来,“没客气——恕我直言,李小姐,你要早发掘出自己的才能,那也就不会……”
不会被他瞧不起,被他玩得团团转?被他正手反手的用,耍得像把小提琴?
前尘往事,现在看就像是孩子斗气般无意义,李竺扯扯唇角,算是回应,她干巴巴地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是个横亘已久又了无新意的话题,实际上还牵扯着侯赛尼:施密特就是第二个侯赛尼,他们该怎么对待这个侯赛尼?怎么对待之后会接触到的千千万万个侯赛尼?
目光再次接触,仿佛还闪着今早阳光的余晖,一方仍是含笑圆滑,遮掩着真实考量,但另一方的眼神,也比今早更坚定。很容易就看得出来,李竺并不想处理掉施密特,只是今早她还没足够的自信,随着她的天赋逐渐浮现,她也变得越来越强硬。——对这样的人,一味压制恐吓可不行,再高压下去,下一次她拿起枪打死敌人(倘若足够幸运)之后,瞄准他的枪口可未必那么容易就会降低。
傅展心头掠过无限思绪,最终化为意味深长的笑。
“我不知道,这不由我一个人决定——”
说话间,车辆已经到达火车站,东方快车的乘客享受特殊待遇,小巴直接开到专用候车室门口,乘客逐一下车,傅先生傅太太排在最后,他们很清楚地观察到,施密特正频繁低头查看手机,同时观察着在候车室用茶的新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