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死于私活的标准待遇, 局里急于掩饰一切痕迹,杜绝一切问题,但再严格的制度也杜绝不了消息的传递,人们谈论这行动,也偶尔谈论远方的消息,本土报纸上一张巴掌大的讣闻,这两年间有许多人都死于心脏病突发, 有的人在睡梦中过世,有的人死于离奇的事故。在这行做久了,探员自己都会成为阴谋论的信徒。这次秘而不宣却又投入巨大的任务让总部氛围很诡秘,许多人都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历史,他们就像是那个在黑暗中调查办公室的人,只知道服从上头的命令做事,谁也没想到一通不经意的抱怨电话,最后能把总统扯下马。现在,他们就是那几个倒霉的探员,大人物似乎也在幕布后分别就坐,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游戏场,就只差阿甘的出场了。
水门事件里,那些奉命行事的小人物最终结局如何?连他们也记不起来了,有一种微带凉意的氛围在慢慢蔓延,他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却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甚至还得祈祷它快点结束、尽早封存。不论发生了什么,大人物总能全身而退,受伤惨重的全是底层的炮灰。
“听说k想辞职了。”
“刚发了邮件,h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认为自己的能力无法掌控局势。”
人们意味深长地交换着眼神:他们并不是很相信k的理由,就像是不相信h的死。爆炸是种暧昧的死法,放火也需要时间,要确保炸掉车辆,燃起不留痕迹的高温,可以说是重体力活,在这么紧张的追击局势中,傅和李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毁尸灭迹?h最后留下的视频资料里,傅让他脱掉外套。可以想象他们有几小时可以对话、谈判。h出卖了什么才足以放起这么大的火,这把火是他放的吗?他现在和傅与李在一起吗?
作为最早期就参与到行动里的探员,h都知道什么?k为什么这么急于从这任务里脱身出去?
这些问题不会有明确答案,但他们可以肯定的是k绝无可能这样被调走,也不会有更高层人士上前接手。这一个月发生的事,让这任务越来越成为烫手山芋,上层似乎也开始为未来做两手准备。傅与李是同行,只会让他们更加警觉,更要准备后路,k已经急昏头了,用这个理由辞职是绝对的下策昏招。
也许和邮件有关,两小时后,k被叫走进行闭门电话会议,这会议开得有点久,同事们彼此换着眼神,打量着紧闭的房门,通过电话和网络心不在焉地威胁、恳求、问讯:现在他们是否还在山林里?不好说,已经离开了林子,那就要重新审视间谍卫星在这个时间段拍下的照片,寻找是否能发现线索,同时收紧对周边几个村庄的监视。没有摄像头,只能靠人肉去趟,这也意味着外勤需要冒着被袭杀的风险,最好是结伴出行——但人手又不够。
这一切也许都是无用功,因为他们还没开始重查h排查过的区域,毕竟,对外他还是不幸逝世的可靠同事,有些流言,只适合在暗中传播,谁也不会第一个把它摆上台面。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拿不到合适的交通工具——h的车还在原地,被烧毁的那辆应该就是他们开到这儿来的i。他们把h和车子一起爆破,毁掉所有生物学证据,这样即使被捕,我们也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起诉他们谋杀,他们也许是这样想的。”
“他们有大量化妆工具,也许现在重新化妆后混入了附近的村庄,可以搭便车或长途大巴去火车站。”
“得注意胖子,也许可以用身高做参数来搜索。”
“这不合适,一个人能变高当然也可以变矮,胖瘦比较有道理。”
有一搭没一搭的工作对话,在k走出办公室时立刻收住,k的脸色很难看,看得出他的辞职必定很不顺利。“有进展吗?”
没有,过去的三小时完全浪费在八卦里,小组成员消极怠工、士气低落,这一切都落在k眼中,他抿了一下唇,面如寒霜。“汇报进度。”
大家纷纷汇报现有人手的工作情况,k默不作声地听着,他眉间有一道严厉的线条,几小时内就皱得很深,也许他私下又吃过药了。“现在开始重新部署范围,从h查过的片区开始。”
这无疑是侧面印证了大家的怀疑:k也认为h叛变了,至少是极有可能叛变,所以之前他完成的工作也都变得不再可信。
“但h之前的调查都有视频录像,内勤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有人乍着胆子说,顿时为他赢来一番怒视,他不做声了。
“我记得h之前曾去过一个谷仓,那里藏了不少机油。”没料到,k居然还解释了几句,“去看看机油有没有动过,问问村民,让我们的意大利语翻译装成警察过去,也许有些线索h发现了,但没告诉我们,而村民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