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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热的时候,老夫人的屋里设有冰盆,是故,这样的炎炎夏日,竟是半丝暑意皆无。白木香给裴如玉夹一筷子炖肉,柔声细气的说,“祖母这屋凉快,你虽吃的清淡,也不能一点荤腥都不吃,略吃两口也好。”
“就是这个理。”裴老夫人眼里满满的心疼,“你原就苦夏,近来越发瘦了。”
裴如玉倒是习惯在女人的注视下吃饭,这筷子刚吃完,白木香的下筷子菜就到了,那等周全体帖,让裴如玉颇是无奈,想来白木香定是要跟祖母要钱的了。别的事都能依她,独搜刮长辈私房的事,万万不可。他们身为晚辈,不能孝顺长辈还罢了,哪里能要长辈私房。
一筷子醋藕梢放到白木香碗里,裴如玉道,“别总顾我,你也多吃。”
白木香给裴如玉递个眼色,说他,“你多孝顺祖母,我就高兴。老话说的好,求忠臣必于孝子之家,要我说,婚嫁一个道理,你只要孝顺长辈,我这心里就很高兴,就觉着没嫁错人。”
裴如玉以往真没做过给人布菜的事,偶有几次都是给白木香布菜,其意在于,堵上饭桌上白木香那张喋喋不停的嘴。如今听白木香这样说,想到自己竟先给白木香布菜,忘了祖母,便夹了祖母颇是喜爱的一道拌豆筋,祖母笑出声来,“好好,我的儿,祖母自己来就行了。”
这个孙媳虽出身寻常了些,说话也带着市井气,可道理再不错的。这劝丈夫孝顺长辈的话,多对呀。
“今天的汤也好。”裴如玉不必丫环过手,自己给祖母盛了碗清清淡淡的莼菜汤。
裴如玉自幼是在祖母跟前长大,祖孙俩的口味很有些相像。裴老夫人平时多是丫环服侍,盛汤布菜这些事,连媳妇都不劳动,何况孙子。可孙子与丫环怎能一样?平常的菜一过孙子的手似乎也平添三分滋味,裴老夫人笑弯了眼,祖孙间说说话,吃吃饭,又有孙子劝着,再加上白木香插科打浑,这顿饭吃的祖孙和乐,欢喜不尽。
用罢午饭,大家移步去梢间吃茶说话。
丫环端来茶,裴老夫人就打发她们下去了,问孙子这些天都忙些什么,裴如玉道,“整理一些要带走的行李,旁的就是看看书,也没旁的事。”
“怎么会没旁的事,前儿我还跟裴如玉说,路上车马打点有我小九叔,再带上几个族人也足够了。可裴如玉身边不能没自己用惯的人,该带的还得带上,祖母您说,是不是这个理?”白木香一向有啥说啥,裴如玉不赞同的看白木香一眼。
白木香拉着裴老夫人的袖子告状,“祖母,你不知道,裴如玉就怕你担心,什么都不让我跟你说。他都要自己闷头想法子,可我想着,咱们亲祖孙,自己能解决的当然是自己解决,可解决不了的,就得跟长辈说。”
“如玉,以往我没说过你,可这回我得说,木香这话对,跟祖母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就是啊。”白木香得了理,愈发道,“就拿这回身边要带的人来说,拿银子出去买几个仆婢也容易,可那些刚买来的人,没有相处过,不知根底不说,就是服侍起人来,他一时间也不知主家的脾气秉性、习惯规矩。尤其,我以后是在内宅的没什么,裴如玉在外做官,没知根底的人不行。裴如玉身边打小跟着的几个,我们得带走。”
“我原就要带司书司墨一起出门的。”叫白木香说的,他好像真不食人间烟火了。
“那也得请祖母帮忙。”白木香早有盘算,“祖母,祖父是族长,他既把裴如玉出族,我们就不算这家的人了。事得按规矩来,我们不占家里的便宜,每人身价多少银子,我们拿银子买。到时把他们的身契过户到裴如玉这里,自此他们就跟着裴如玉了,也包管叫旁人没的话说!”
“哪里还要你们出银子,我还要问你们银子凑不凑手呢。”
裴如玉急忙抢先道,“足够的,祖母放心,母亲给了我一万两。祖母不用再给我们钱了。”
白木香险没一口老血喷裴如玉脸上,她小指尖颤了颤,强忍住挠花裴如玉脸的冲动,低头去抚顺腰间玉佩下的流苏坠子,抬眼与裴如玉警示的眼神相撞,白木香心下一动,挑眉一笑,附和裴如玉,“祖母放心吧,太太给了钱,裴如玉自己还有二百两,我料着也应差不离。”
“北疆就是路远,这一路上风风雨雨的怕是不少,原本太太给的钱我也想说,不该收太太这钱,这定是太太的嫁妆私房银子。可到底谁也没去过北疆,听小九叔说,一路往北,便是顺利也得俩月车程。一别三千里,以后我们在北疆有什么事,离家远,亲朋好友不在身边,也没个地方求助,我就想着,穷家富路,故而太太这银子,我们就先收下了。”白木香不急不徐,一番话入情入理,“我跟裴如玉说了,这银子,算是借太太的,花了多少,以后得叫裴如玉长本事给太太补上,没有他这么大小伙子还用父母钱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