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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芜皱了皱眉,双眼微闭将头转开一边去。兰容嫣却宛如无事,又道:“我听闻最近你给人整治的很惨,看样子,还好么……传言果然并不可信。怎么,你还不肯开口相求?只要你说跟着我,我在将军面前替你说一句话,你便不用再跟那些猪狗般的士兵打交道了,如何?”

绿芜静静地低着头:“多谢二姑娘。只是,绿芜觉得如今很好。”是……很好,她如今已是心甘情愿,想到那个人,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兰容嫣怔了怔:“你……”若有所思地看着绿芜,“你是疯了?傻了?那样还很好?”上回见她,已经是半死的模样,枯槁如鬼,憔悴的似要干枯了,以为捱不了多久了,没想到却仍如此嘴硬,还有,这气色怎么好似不比从前,莫非是夜色之中看不真切?怎么觉得她身上多了些昔日未曾有的东西……

兰容嫣心头跳了跳,细细打量绿芜,忽然问道:“你……在想什么?”

绿芜心头一惊,略有些忐忑,怔怔打量一下帐子,现在时辰几何了?约定的时候……将到了罢?得想法儿快回去才是。

“绿芜在想,二姑娘该准备准备,伺候将军了。”她低着头,慢慢回答。

兰容嫣起身,走到绿芜身边,伸手将她下巴一抬,仔细看她的脸:“不对。”她望着绿芜,道:“你有什么瞒着我?”

绿芜身子一抖,却道:“二姑娘在说什么,我不懂。”

兰容嫣忽地笑道:“你怕什么?难道我是老虎么?我身边儿可只有你一个故人了,怎会轻易让你死?那样多寂寞的?嗯……先前所做的一些,不过是同你开玩笑罢了。”亲自打骂,暗暗指使派士兵欺负刁难她,原来都是她无聊时候的玩笑。

绿芜将头扭开,仍旧不语。兰容嫣道:“或许,我只是觉得不服罢了,毕竟,兰秉娴都已经死去两年多了,你何必还要对她念念不忘的?你是个女人,又不是什么古之义士,要死守旧主,不过……我知道,你心里头看不起我对么?你是恨我,为何会甘心情愿地伺候将军?对么?”

绿芜忍了忍,终于道:“他是害死相爷之人!”

兰容嫣又怔了怔,两道细细的眉毛缓缓皱起来,喃喃道:“是我听错了么?你怎地没再说他是害死兰秉娴之人?”

绿芜脸色微变,又道:“奴婢不愿再回想此事。”

兰容嫣定定看她片刻,忽地仰头大笑几声,手掩着红唇,缓缓地又放下来,道:“是啊,你是不愿再回想的,她也是被将军强占,玷污了身子的,同我又有什么区别?难道就因她死了,就比我高贵许多了?”

绿芜咬牙道:“二姑娘,姑娘她跟你不同。绝对不同。”

兰容嫣道:“哪里不同?怎么不同?”死死地看着绿芜。

绿芜道:“姑娘……姑娘她绝不会如你这般,不知廉耻地伺候自己的杀父仇人。”

兰容嫣笑:“你怎知道她不会?嗯?她当初也不过如我一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娇养深闺,什么都不知道的娇弱女子罢了……外面翻天了,打仗了,那是男人们的事,他们要杀进来,我们又能如何?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天生不同,——何况将军是男人中的男人,又有谁能反抗得了他?自古以来弱肉强食,红颜薄命,我所做的,不过是竭力保住自己性命罢了,谁规定我必须要为父报仇,我不过就是个弱女子,操不了大心,成不了大事,能保命便已经是不错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到此,又道:“若你要恨,其实是要恨我爹爹才对,他是男人,他护不住我跟兰秉娴,才是最大的错……我不过是身不由己,被逼迫的那个,我为活而伺候将军,难道竟是我的错了?——你不觉得你所想的太过可笑么?你看看你……看看你如今这模样,你的不驯顺,得到了什么好处?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倘若兰秉娴活着,她会如何?”

绿芜定定地看着兰容嫣,似也想知道答案。

兰容嫣想了想,点头道:“你猜我是怎么想的?我想的是,她不是如我一般,就会如你一般落入这个下场。你也知道,她那个脾气,若不是被吓傻了从了,就是反抗到死,……所以说,她死了,可真是个极好的法子,起码双眼一闭,能够彻彻底底地无视一切了,多好?”她带笑说,说到此刻,摊摊双手,似推出了个令人满意的结论,又看向绿芜,带一丝讥诮地笑:“而且,她这一死,还让你如此念念不忘,哈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绿芜闭了闭双眼,才低低说道:“不管你说什么,我知道姑娘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人,姑娘跟你,绝对是不同的,你怎么也比不上她,就算你如今百般的诋毁,都也怎么都比不上她!你只管去臆想,只管把她想得不堪,但事实上我知道,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你根本连姑娘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