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捧来一束鲜花送给陈萱,陈萱接过鲜花,很熟练的用洋文和史密斯道谢,叽哩咕噜的说了好几句。魏年就过来招呼史密斯了。
最大牌的则是陈萱都没想到这么给面子的容扬容先生。
见容扬自车上下来,陈萱魏年连忙迎上前,容扬仍做中式装束,只是并未穿那一日文质彬彬的竹青长袍,而是换了身极干净斯文的牙白长衫。这样寻常的颜色,给容扬一穿,便无端多了三分贵气。魏年打过招呼,陈萱十分欢喜,很没心眼儿的说了句,“容先生,唉哟,我真没想到您真的来了!容先生,请进请进。”
魏年都觉着,陈萱能做生意,真是一种奇迹。你都请人家了,人家过来还说这种话。
容先生显然并未介意,容先生带了个极精致的大花篮,清声道,“愿魏太太魏小姐生意兴隆、四季发财。”这样俗的话,从容先生嘴里出来都格外好听似的。
“谢谢,谢谢,我就盼着应容先生的话。”陈萱现在巨债缠身,就恨不能立把生意做起来,然后,好还魏年的钱哪。
魏年非常懂得社交礼仪,与容先生客气几句,引容先生到铺子里说话,把魏老太爷、魏时都介绍给了容扬,容扬十分客气,口称魏老东家、魏少东家。容扬这样的人物一到,直接把这场小小的开张礼提升了n个格调。
陈萱在一畔道,“容先生,咱们一起拍个照,然后去正阳楼吃饭。我听说,正阳楼的饭菜特别好吃。”
容扬颌首同意。
于是,程苏把相机交给同事,大家站在一起,拍了一张密集型的开张照片。
然后,就各上各车,往正阳楼去了。老一派的人都是坐黄包车,容先生出行向来是汽车,魏老太爷多少年的历练,尽管只是第一次相见,却是一眼就能看出容扬身份不凡,心下很是高兴儿子认识这样的人物。关键,人家还肯为家里女眷这么个小小的帽子店捧场,这得是多大的面子哪。魏老太爷给二儿子使个眼色,意思是让魏年和容先生同乘,这样,一则是谢谢容先生过来捧场,二则是容先生坐车必然是先到正阳楼,这得有个魏家人陪着才不失礼。
魏年与容先生虽然不是很熟,二人却都是社交场的一把好手,便是同乘也不至于没话说。两人着实很有共同话题,譬如就陈萱每天拿容先生当语法老师的事,魏年就说,“容先生再指点内子,内子说了,等她超过我之后,定会好好嘲笑我的。”
容先生一乐,“魏太太也算我半个学生,不是我说狂话,超过魏先生你是早晚的事。”
原本,依陈萱的身份资质,能给容先生做半个学生也是陈萱高攀。魏年这样的八面玲珑,硬是没顺着这话往下接,魏年沉默片刻,说容扬,“你可真会占我便宜。”虽然是新时代了,可师生如父子这种话,也不是说说的。
容先生倒是未料至此,经魏年一说,方反应过来,不禁低声笑起来。
魏年也笑了。
俩人说些北京风物,很快到了正阳楼。
容先生一到正阳楼,正阳楼的掌柜连忙出来迎接,容先生道,“我与朋友过来吃饭,不要惊动旁人。”
掌柜恭敬的应一声,“是。”
魏年也认得正阳楼的掌柜,与掌柜道,“先前定的包厢。”
掌柜笑,“两位先生楼上请,早给您备好了。”
魏年与容先生一车先过来,陈萱与史密斯就在其后,史密斯是洋人,不会说中国话,据史密斯自己说,学三年了还没入门儿。史密斯是打车过来的,魏家会洋话的,魏年陪容先生先走一步,剩下陈萱魏银,都会洋话,魏老太爷毕竟还是老派人,是断不能让魏银这没出阁的姑娘家跟洋人坐一车的。陈萱毕竟是已嫁妇人,看陈萱的模样,与史密斯还挺能说到一处去,就陈萱和史密斯同乘一车了。
陈萱到后,魏年与容先生、史密斯说声失陪,就先到正阳楼门口去等着迎客人了。陈萱、容先生、史密斯三人便用洋文交谈,也就是随意说些吃吃喝喝的事。但是落在旁人眼里,就觉着,这格调高的不得了。尤其一些落在一些老交情眼里,都觉着,这老魏头儿家里不得了啊,不论闺女、儿子、还是媳妇,都是一口洋腔。老魏头儿这不声不响的,咋就走咱前头去了!
容先生这样的身份,自然是坐了首位,不过,容先生并未多留,饮一盏酒,便起身告辞了。就这一盏酒的功夫,正阳楼的东家就到了,这位东家捧来一坛十年佳酿,敬了容先生一杯,容先生也只是略沾唇而已。魏年陈萱夫妻出去相送,到楼下,容先生自皮夹中取出一张小巧的素色卡片递给陈萱,那双玉骨一般的手上似的浅香袭来,“上面有我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