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母,皇后叹道,“竺家丫头是个刚烈又有主意的,即便桀骜独断如你二叔,她不乐意都不可能先斩后奏。儿啊,强扭的瓜不甜。”
太子咬牙道:“既是如此,便要我从那几家里挑个太子妃不成?”
皇后平静道:“父皇母后怎么舍得强求你?你去瞧瞧,不合意撂下便是。”事实上,因为青玉密信联络了当年林老将军的嫡系,使得皇帝在军力掌握上比之前乐观许多,与几个武官世家的联姻便不那么迫切,太子亦可从此中获益,至少在挑选正妃的余地上富裕了不少。
太子思量半晌,才无奈道,“二叔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啊。”
皇后笑了,“这话就咱娘俩说说,当年你二叔可把你父皇折腾得十分狼狈,万幸他去修道就绝不会再回来做皇帝。说起来,你三叔也是个厉害的,但比起你二叔还差得远。”
太子想了想,也笑了,“刚才父皇跟二叔说的话我听见了……父皇想请二叔坐镇吏部。”
“吏部那个烂摊子!?”在回府的半路上,甫一听说此事的道之有些失态,她回过神来狠狠攥拳拿指甲戳向自己掌心:现在宁王府所有内宅之事都是她说了算,但一直以来她都反复提醒自己不可恃宠而骄,不可因一时得意昏了头脑。在没弄清楚青玉对自己插手外事的看法之前,绝对不可轻举妄动……哪怕是有意无意主动试探。
青玉不知道道之的想法,却能及时察觉她的异常,待他掰开道之的手指,见着掌心破了皮的四个红印子,叹道,“你这又是何苦?之所以有内宅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是怕她们没这本事还干不好瞎干……当然,也有媳妇才学人品都是一流,担心自己面子没处搁的可怜虫乐意把这条老黄历擎出来当遮羞布。”
这句话一下子把道之逗乐了。确实有坐稳内宅且有远见卓识的夫人出谋划策,并且丈夫十分乐意听取,最后传为佳话的,但显然从谏如流的男人不多,有能力胜任军事谋士的女人也不多。
青玉能看穿道之此刻想法似的,“不妨事,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道之嘴角抽了抽,“你不是已经答应了。”
青玉懒洋洋道:“是答应了,我还可以反悔啊。”
道之从没想到青玉说正事还能耍赖,登时就不行了,“你真的是孔青烨么?”
“货真价实,”青玉抓了道之的手就往自己腰处引,“不信你可以摸……”
这可是在缓慢行进、众目睽睽之下的步辇中……道之只剩在无力和窘迫之中飘荡了,却忽然灵感骤现,摸着了点门道,“青玉哥哥,你是太得意还是愁坏了?”
一语中的,青玉瞬间换了姿势,正色道,“都有。若不是因为要跟你成亲而高兴到不行,有谁敢跟我讨价还价。”
道之腹诽:果然皇帝的便宜不好占。她琢磨下,才缓缓道,“听说宰辅与吏部尚书坑壑一气,户部那位是个墙头草,就是说兵、钱、人没有一样皇上能牢牢捏在手里。当然皇上这一年多时间也干了不少事,比方说安抚宗室,成功挖了不少墙角,两方势力此消彼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成王与守边几位将军们一同进京述职的时候便是两方撕破脸之时,第一个战场么自然是吏部了……我仔细算了算还是皇上手里的牌稍微少一点,但是青玉哥哥你坐镇京城,兵力优势劣势也就没什么意义了,而且你前些日子一直韬光养晦,迷惑麻痹的不全是皇上还有敌人。”顿了顿,她又道,“咱们周朝如今上上下下毒瘤太多了,譬如人染沉疴不能一味下猛料,只能耐心温养徐徐图之。直接给那些贪官污吏奸臣佞幸个‘痛快’,对你来说才最是省力,但我猜你为修世间情不可如此行事。再说转去吏部,你烦恼少不了:那帮子人对你不敢颐指气使,阳奉阴违却是肯定的……爹爹任主考那年提拔的士子如今还在朝中的不多,品级不过四五品,但胜在精熟事务,这些人不知道还肯不肯卖爹爹面子,我回去列个单子给你。”
道之还想说有两个封疆大吏的副手在娘亲去世后还送消息来,他俩是爹爹最为信任也是钉下的最深暗线,却骤然发觉青玉牢牢盯着她的脸已有段时间,这目光的炽热并不亚于梅花三弄的那晚,道之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青玉忽然扯着嗓子吼道:“得妻若此,得妻若此,只羡鸳鸯不羡仙!”
二人周围的防护罩不仅可以防止“异物入侵”,还有隔音的效果,哪怕青玉最后喊到声音都有些嘶哑,道路两边围观的老百姓也没瞧出半点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