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各怀心事,继续喝酒,就连夏瑞蓓,也不知不觉地把酒倒进了嘴里,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是与非。
“你是不是很恨我?说实话。”赵明韬突然来了一句。
夏瑞蓓不答,明知故问,如果她每天这么折磨他,请问他恨不恨她?说不定早就拿刀子在她身上刺几十个透明窟窿了。她是没法子的苦,否则也一定要在他身上刺几十个透明窟窿。
赵明韬看着杯子里的酒液:“你觉得,我和欧青谨比起来如何?”
夏瑞蓓道:“您是天潢贵胄,宗室子弟,手握重兵,位高权重,他算得什么?一介平民,充其量家世好点而已。”
赵明韬似乎要满足了些:“你当初愿意嫁给我做小,是不是因为觉得我位高权重?可以给你更多?”
夏瑞蓓不答。就是这样的,她以为她能向权力靠近些,可以得到更多,不会再被人欺负,结果反而是害人又害己。
“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要陪着我送命,一定失望了吧?”
岂止是失望,根本就是肠子都悔青了。夏瑞蓓原想不理他,但想到丽娘求她的事,便言不由衷地道:“也没有,已经嫁了,就没想那些。”
赵明韬翘起嘴角:“那你想什么?”
“我能想什么,无非是想过得舒心一点而已。”夏瑞蓓的表情很哀怨。
“那你要怎样才能舒心呢?说来听听。看在你即将要陪着我送命的份上,也许我可以答应你。”赵明韬眼里已经有了显而易见的讽刺,丽娘来干什么,他一猜就知道,但他根本不可能放过欧二少。虽然欧青谨跑得快,他出不了这口恶气,但弄死他哥哥似乎也不错。
夏瑞蓓挣扎良久,还是舍不得放过这次机会,壮着胆子说:“也没什么,我夜里做梦,梦特别不好,想做点善事。守城的不是人手不够么,如果可以,让监狱里的死刑犯跟着去守城如何?”虽然守城也有危险,但好死不如赖活着。
赵明韬笑道:“你什么时候从善了?不过你说的这个,是个好主意。对了,告诉你件事,欧二少哄抢军粮,被抓了起来,按律当斩。有人来求情,我正想着怎么办才好。饶了他呢,只怕以后其他人更甚,城里要乱了套,若是不饶,我又不忍心。如今你这个主意却是极不错,明日我要派人去烧敌军的粮糙,就让他将功折罪好了。”
什么不忍心?去了还不是死路一条?还不如一刀下去还利索些呢。被赵明韬犹如猫戏耗子一样地把她耍来耍去,夏瑞蓓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怔怔地坐在一旁发愣,只恨不得下毒弄死赵明韬,让他肠穿肚烂才好。
赵明韬又喝了一回酒,见夏瑞蓓把手里的一条绢帕几乎绞烂,笑着拥过她,野蛮地灌了她一大杯酒:“你就别难过了,这世上,真心真意可遇不可求,也不能当饭吃,权钱才是最真实,最靠得住的。你应该早就知道知道这个道理,否则也不会嫁给我。在万佛寺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别嫌我对你不够好,也别嫌我不给你想要的,就当自己做生意亏了本。”
夏瑞蓓被他灌得险些呛死,又听他提起万佛寺——她倒霉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心头不由冒起一股无名邪火,壮着胆子道:“就算是做生意,也要看双方实力可般配。我做亏了,是因为我们双方实力相差太多,所以做不成。不比费小姐,和你旗鼓相当,只是你们恐怕到底也有缘无分,这生意也怕做不成功!”
赵明韬今夜有些感慨,对于她的冲撞也并不生气,只是嘲笑着说:“若是我不知道你,还以为你吃醋了呢。既然是做生意,就要冒风险。若是做得够小心谨慎,运气足够好,一本万利也不是不可能。你做的这笔生意,之所以失败,不是你运气不好,机会是一直都有的,原因在于你,你太蠢了。也难怪你爹瞧不起你,眼光浅薄,愿赌却不肯服输,野心勃勃却没有本事,你那几个钱,若不是你二姐帮你寻掌柜的,只怕铺子早就关张大吉了吧?你真以为是你厉害?你若不是夏家三小姐,什么都不是,甚至不如妓馆里的妓子。”
夏瑞蓓被他口气里的轻蔑彻底激怒,被伤了自尊。他知道她?他知道她什么?她原本就是泼辣不知进退的性子,虽然被他折磨得有些畏缩了,但并不代表她的脾气就完全没有了。
她苍白了脸,咬着牙捡那最难听的话说:“你知道我什么?我蠢?我的确是蠢,蠢在把你看高了。有一种人,不服好,天生就贱,越是得不到的越是以为是最好的,别人送上门来的就是最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