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奶奶打了机灵,哭声骂声嘎然而止,程悯山冷着脸吩咐着赵氏,“侍候母亲洗洗脸!你别哭了!多少大事呢!一家子都要死光了,你还哭什么哭!”
程悯山吩咐完赵氏,转头看着顾二奶奶,神情凶狠的说道,顾二奶奶怔了怔,倒没敢再哭骂下去,任由赵氏和齐氏侍候着净着面,青霞取了梳子过来,轻手轻脚的给她通了头发,绾了个发髻出来。
齐氏见顾二奶奶收拾干净了,挥手屏退了众丫头婆子,走到门口掀起帘子左右看了看,才转回来,垂手侍立在顾二奶奶旁边。
程悯山让着程悯川,拖了两张椅子,在榻前坐下,看着顾二奶奶,痛心的叹了口气,
“母亲也别伤心了,父亲这一阵子,真失心疯一样,您病着的时候,他收用了不知道多少丫头,又嫌不是绝色,就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了这两个回来,隔天就抬成了姨奶奶,昨天我在当值,听说父亲又看中了牡丹楼的头牌红牡丹,听说还是个清倌人,要买了回来做姨奶奶,听说牡丹楼开价两万两银子,还要大摆三天酒水,用花轿抬进来,听说父亲都答应了,母亲!”
顾二奶奶喘着粗气,只没有力气再跳起来,正要咒骂,程悯山提高声音,堵回了顾二奶奶,“哭有什么用!这事得好好商量商量!先听我说!”
顾二奶奶重重的咽了口气,到嘴的恶骂又咽了回去,定定的看着程悯山,程悯山扫了眼仿佛想说话的程悯川,程悯川抬头看着恶狠狠的死盯着他的齐氏,到嘴的话,生生又咽了下去,只任由着哥哥往下说,“母亲,得想想法子,父亲如今失心疯了,这三万两万的买人也就算了,前儿听说父亲还到太医院去求保养的方子,说是给两位姨奶奶养好了身子,好再生几个儿子出来,母亲是个宽厚性子,若再有几个庶子,母亲的嫁妆,可都得被人偷空搬空了,母亲,得想想法子!”
顾二奶奶一下子傻住了,呆怔怔的看着程悯山,又转头看着紧紧拧着眉头,一脸别扭的程悯川,打了个寒噤,这回真哭出来了,“想什么法子?能有什么法子?这要想什么法子?悯海又不在!”
“这事悯海在不在有什么打紧!?”
程悯山恼怒的打断了顾二奶奶的话,顾二奶奶已经缓过些气力,挑着眉梢,正要呵骂,想了想,却又咽了回去,看着程悯山,低声问道:“你若有法子,就说说看看?”
“唉!”
程悯山拧着眉头,伤感万分的叹着气,垂着头,想了想,又万分为难的摇了摇头,又想了想,才跺了跺脚,抬头看着顾二奶奶,仿佛下定决心般说道:“母亲,这个家,全靠您的嫁妆支撑着,我和悯川……还有悯海,都明白的很,可您看父亲这样子,父亲那话,若是……”
程悯山往前靠了靠,压低了声音说道:“真闹出去,可没法子收场。”
顾二奶奶呆怔着,看着程悯山,“你倒是说啊,什么法子?别说这些没用的,这些我都懂,我还能不知道?!”
“母亲,依例,这嫁妆银子,一是出嫁女的私房银子,可若夫家要用,就是拿去给夫家买了祭田的,也不是没有,虽说是私房,可丈夫要用,也不能不给,”
顾二奶奶听得眼睛就要竖起来,程悯山忙摆着手,“你先听我说完!”
顾二奶奶勉强压住怒气,耐着性子往下听,“可这嫁妆银子,要给谁不给谁,可得听母亲的。”
顾二奶奶迷惑的眨着眼睛,程悯川闷‘哼’了一声,闷声闷气的说道:“母亲,大哥的意思,您这嫁妆,若是在您手上,父亲要用,您也没法子,可若是您分给了我们兄弟,父亲也就没法子动用了。”
顾二奶奶抬手点着程悯川,挑着眉梢正要呵骂,程悯山拧着眉头威胁道:“这只看您自己的意思,我们兄弟还不想担这父在分家的恶名呢,也不过就是让父亲多纳几个姨奶奶,再生几个庶子,往后您的嫁妆,都便宜那些姨奶奶和庶子罢了。”
顾二奶奶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手指划过来点着程悯山,突然仿佛想起什么来,脸色青得极是难看,姨奶奶搬来的家底,再让姨奶奶搬去?
“分了!分家!去,叫你舅舅来,分家!”
顾二奶奶咬着牙,从牙fèng里狠狠的挤着字,程悯山身子放松下去,几乎要眉飞色舞起来,忙用手捂着嘴,仿佛极其难过的咳了几声,看着顾二奶奶劝道:“母亲真是……真要分,也得好好计议,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