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然是早就提前打听过的,但林谨容也不想让他太小瞧了她,便笑道:“三哥休要瞧不起我。要不信,我们沾了茶水写在桌上,看是否种的一样?”
林世全被她引得起了玩心,便叫荔枝作证,二人背转身各沾了茶水在矮几上写了,再回头去瞧,不由都笑了,写的都是先种高粱,再种水稻。
原来盐碱地经过放於之后,并不是一劳永逸,如果种植不当还会返盐,从而影响收成。本来水稻最好,能起到边利用边改良土质的作用,然而第一年的时候,土地尚未淤好,人手尚未请足,要提前育秧难度不小,故而只能先种旱地。然则,放淤一般都是在四月之后,待到水褪去后,再修整一番土地,也只能种点耐盐的高粱了。
林世全很高兴:“你怎会知晓?我这个下过地,干过活儿的也是因着和梅大老爷走南闯北,又特意问过其他地方的人才知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林谨容只是笑:“你是打听来的,我就不能打听了?”这可不是沾重生的光,现在的她和从前已经不一样了,她会有计划有步骤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既然买了这地,自然就要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
二人笑了一回,林世全要起身告辞了,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来:“差点忘了这件事。半个多月以前吴二少去了香药铺,让我转告你,你送去江南的信和东西,他都送出去了,保证会平安送达。要问你,等回信到了以后,是直接给你送过来,还是送去三婶娘那里?”
从前她也曾请托吴家送过很多东西和信件给杨茉,可从来没有哪一次会似这番,吴襄还亲自跑去知会一声,说东西送出去了的,既不让人去林家送信,也不让人直接来陆家说。联想到那封信的内容,林谨容由来就有些不安,少不得和林世全刨根问底:“他是特意去的?”
林世全想了想,道:“好像是吧。”
林谨容又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林世全摇头:“没说什么。就问我,我家是否还有亲人留在江南,我将来是否还想回去。”
林谨容只觉得脑仁一抽一抽地疼:“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林世全笑道:“我和他说,暂时还说不清楚。他就没再问,坐了片刻,饭也不吃,就自去了。”
林谨容垂了眼眸,将手里的茶盏转了一圈又一圈,低声道:“三哥如今积存下的本钱不少了罢?”
林世全不知她为何如此问,却还是坦然道:“是不少了。”
“下次倘若吴襄再问,你就和他说,等到留儿长大些要回去的。”林谨容道:“我觉着,你应该在南边置产了。不能在此处置产那是情非得已,可若是在远处,只要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知晓。我不能靠你一辈子,你也不能一辈子就这样替我做事,你该替自己打算一下了。”
从她第一次给林世全分红到现在,已经是过了好几年,中间赚大钱的生意做了好几笔,分红也是有很多次,虽然林世全手里到底有多少钱她不知详细,但大概也是有个数的。如今的林世全已经是个财主,如果他愿意,早就可以自立门户了。但他从来没有提过,也不提去接留儿的事,照旧专心专意,尽职尽责地替她做事儿。
林世全愣了片刻,慢慢变了颜色:“四妹你究竟想说什么?直说罢,不必试探于我。”
林谨容暗叹了一声,低声道:“三哥你何必生气?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就算你现在要走,我也还离不得你呢。我只是觉着你可以先置产,总不能真等到族伯百年之后才翻身。况且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一个有本事的大男人,不能总这样。我是真心的。”
林世全默了默,淡淡地道:“既然我是一个有本事的大男人,这种事情我自然有数,四妹妹你还是好生cao心你自己的事情罢。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你现在不要和我说这个,不然我会认为你是在赶我走。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果然站起身来,朝林谨容拱了拱手,转身就走,脸色还是很难看。
“三哥,你这又是何必?”林谨容无奈苦笑,快步追了上去:“后日我是去铺子里找你,还是你上门来接我?”在她心目中,林世全这个远房族兄比林亦之这个亲兄重要亲近得多,她希望林世全将来能避开这场灾祸,也希望他能在她的计划中充当那个最主要的角色,只可惜根本不敢说出来,还恰恰戳中了林世全最介意的地方。今日不成,那就只好另外寻个时候再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