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朝里有王相坐镇,有林相制衡,如今王相致仕,林相灰飞烟灭,至于黄相,哈哈。”黑暗里干笑了几声,“俞相公如今可是一家独大啊,先生自诩智计过人,怎么竟让俞相陷入如此危险境地?先生害人可不浅!”
“荒唐!”
“官家登基近四十年,大权一日不曾旁落,先生怎么不细细想想这近四十年的朝局?曾经有人跟我说过,若有朝一日二皇子承了大统,二皇子登基之日,就是林家倾覆之时,官家,绝不容皇权旁落,哪怕他死了,也要先斩掉所有能看到的苗头,如今二皇子死了,太子登基之日……不用等到太子登基,太子之位如今已无人能够撼动,官家的刀,已经扬起来了。”
“你是谁?谁让你来的?”雷先生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了。
“先生好好想想吧,螳螂扑蟑,黄雀在后,先生蓄势待发,要捕别人的性命时,可别忘了,你背后一时站着官家这只黄雀呢。”
“你到底是谁?”
角落里一声轻笑,随即静寂无声,雷先生死死盯着那个角落,好半天才喉咙紧张的叫道:“来人!”
角落里依旧没有动静,雷先生心里一松,扬声高叫:“来人!”
第219章较力
雷先生匆匆赶到俞相公府上,俞相公已经睡下了,被丫头叫起,更是又惊又急,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出来了。
内书房,雷先生已经坐到炕上,见俞相公进来,微一欠身,“俞公匆慌,是极重要的事。”
“出什么事了?”俞相公一边往炕上坐,一边急问道。
“俞公,咱们大意了。”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雷先生不愿意将刚才那个神秘声音的事说给任何人听。
“大意?难道有什么事咱们没想到?”
“不错。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咱们忘了这个了。”雷先生重重的、伤感的叹了口气。
“飞鸟尽良弓藏……”俞相公喃喃念着,被这一句话勾起了无数想法。
“官家在位近四十年,换过五任首相,大权一日也不曾旁落过,官家,深通帝王之术,极懂御人之道,制衡!牵制!这才是朝廷稳定,皇权稳定的不二法门,如今王相罢黜,林相惨死,若是端木华再倒下,朝里还有谁能制衡俞公?无人可比,大权独揽,相公危矣!”
雷先生声音虽轻,这话却如炸雷响在俞相公耳边。
枪打出头鸟,俞相公莫名其妙竟想起了这句话,如今他可是一枝独秀,他还是太子妃生父,是外戚!官家最忌外戚专权……
“俞公,再往深了想,林相一案,只怕没那么简单,就凭一幅来历不明的法贴,凭几张银票子,几封真假难说的书信,就认定一国之相通敌卖国,荒唐啊!林相已经位极人臣,又是外戚,未来若二爷即位,他也罢,林家也好,这富贵荣华至少三代无虞,他为什么要通敌?为了二爷通敌,那就更是笑话了。可官家,就抄了林府,关了林相公,一天数个口谕要严审严惩,可没说严查!”
雷先生的话让俞相公更加心惊,“你的意思,林相公一案,是官家……”
“嗯,即便没有授意,也是默许了的,只是没想到二爷竟折在里面,二爷一死,林相就不用死了,所以就糊涂了案,所以官家才去看他,看着吧,这发还家产,翻案,是早晚的事,若二爷没死……”雷先生眼睛眯起,“二爷若没死,林相公只怕早就身首异处,林家,只怕早就不知道发配哪儿去了,二爷……”
雷先生话说的不慢,心思转的更快,轻轻抽了口凉气,“俞公,真是天佑太子,天佑你我,二爷死了!二爷若不死,除了林相公,只怕这会儿二爷已经册了太子了!”
俞相公喉咙里‘咯咯’了两声,雷先生跟了近二十年,他深知他识人见事之明,这一翻话又字字入骨,俞相公也是聪明人,立刻想到了自己,太子既位前,官家是不是要除掉自己?再连根拨掉俞家?
“先生所言极是!极是!你我都大意了!大意了啊!”俞相公抬手抹着额头的冷汗,“端木华不能死,也不能倒!”
“俞公错了!端木华不能死,可不能不倒!他若死了,大爷必定从此高墙圈禁,再没有人想起他,可端木华若不死,就算大爷高墙圈禁,官家也会时时看着他,有端木华在外策应,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爷也许就翻了身,有这根刺在,太子稳如泰山。可若端木华不倒,俞公,不管是在官家面前,还是在太子面前,你可争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