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郡王三个儿子,都是幼时即有才名。世子不必说了,只是身子弱,我离京也有五六年了,不知如今养好了不曾。二公子已是见着了。后头这位秦王妃也生了一个儿子,听说打小儿也是聪明伶俐的,今年该有十五六岁了罢,不知究竟是怎样。还有一位小县君也是秦王妃生的,再就是几个庶出的女儿。姑娘家养在深闺名声不显,我也就不甚清楚了。不过兄长们既如此出色,想来姊妹们也是不错的。”
昀郡王府到底还是别人家的事。林夫人说完之后,出了片刻的神,又说起了吴氏:“那时候,我跟着父亲在京城,说起来还正是在昀郡王府上第一次见到你娘的。是文绣县主——就是现在的昀郡王的妹妹,那时候也才十五岁——在郡王府里行及笄礼,多少官宦人家的姑娘都去观礼,那场面当真是……老郡王最爱这个女儿,凡里京里五品以上的官员家里的姑娘,全部都请到了。”
“我那时候,不过是去凑数的。”林夫人微微一笑,眼里露出回忆的神色,“说是去观礼,其实只能远远地看看,只后来听人说,县主那日所用的一笄,一簪,一冠,皆是华美珍贵无比,虽然我只是远观,也能看见宝光闪烁。”
果然女人谈起珠宝首饰都会兴奋的。绮年偷偷看一眼林夫人闪亮的眼神,在肚里不大恭敬地说了一句。林夫人并没觉察她的目光,继续说道:“那时候你外祖父还不是大学士,你母亲年纪也就跟你现在一般大,跟我一样也只是坐在外头听个热闹。我们正是邻座,既是看不着,自然就说话解闷儿。你母亲不怎么爱说话的,可是声音很好听,脾气又和软。再加上当时一位翰林的女儿叶岫,我们三个啊,那场笄礼过了之后就成了好友。直到我出嫁,离了京城,这才断了来往。”
“再后来你母亲也远嫁到了成都,倒是叶岫,后来入了宫做女官,也不知回京能不能见着。”林夫人到底也是旅途奔波,又受了惊吓,讲了这些话精神也不济起来。绮年见状便借口休息,告退回了自己舱房。
如燕服了安神药后已然入睡,如鹂在旁边照顾着。杨嬷嬷也吃了一场吓,撑不住睡了。绮年坐在窗口,从缝隙里看着两岸连绵不断向后退去的青山,想着那遍地贵人的京城,还有素未谋面的舅舅舅母和外祖母,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进了京城,她就是吴家的表小姐了。表小姐这种生物,她还是苏浅的时候,真曾经写过不少。说起来,不少宅斗小说里都会有个表小姐,她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生活水平取决于舅父舅母的良善程度;她姿色不错颇有才华,十有八九会与表哥进行一场缠缠绵绵的恋爱,至于成功与否,取决于她是女主还是女配。
写文的时候,苏浅是相当的轻松愉快,没少折腾这些表小姐们,可是如今她也要变成表小姐中的一员了,才发现这条路,真不是那么好走的。
第11章遇亲戚同病相怜
坐着船下三峡是件轻松的事,虽然才在正月间,江风还冷,这时候的船又不如几千年后的轮船跑得快且平稳,但对绮年来说,也还是容易应付的。林悦然年纪虽小,却是在广西生活了五六年的,坐船也只当玩儿一样。倒是杨嬷嬷晕船晕得天旋地转,在舱里睡了一路,直到登岸换了马车,方才慢慢地缓了过来。
“姑娘,大概明日就能到京城了。”如鹂连蹦带跳地回到马车上,兴奋得双眼闪亮。
绮年手里拿了本棋谱却没在看,正揣着手炉听杨嬷嬷讲吴家的旧事,闻言瞥了如鹂一眼:“看你那兴奋劲儿,进了京规矩就大了,你不去找刘嬷嬷好生请教,是想挨手板子不成?”这小丫头,总是没有如燕那么稳当。
如鹂吐了吐舌头,赶紧规矩坐好:“如燕姐姐这几天一直在问呢,回来会教我的。我也去了,怕没人给姑娘伺候茶水。”
绮年叹了口气,扔下棋谱:“嬷嬷也喝口茶吧。这些年咱们都在成都,如今舅舅家里是什么规矩,还是等如燕回来再问问吧。”如燕打着问规矩的旗号,这一路上都在跟刘嬷嬷打听吴家的事。
吴老太爷是六年前就过世了,老太太身体倒是康健。虽然膝下算是有两个儿子,但是庶出的吴二老爷吴若铮如今却是在济南府任正四品知府,合家都不在京中,因此吴府只有吴若钊一房住着,倒也宽敞自在。
吴若钊娶妻李氏,是四品文官之女,生了嫡长子吴知霄。下头有两个妾,一个是老太太赏的丫鬟孙氏,生了庶长女吴知雯和庶子吴知雱;还有一个妾赵氏却是上司送的,也生了个女儿叫吴知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