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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这才放了心,坐下来笑道:“只是话说得着实有些……恐怕母亲也要不喜的。”

“想也不至与小孩子置气,母亲也是明白事理的人。”至少大面上是能过得去的,“只是这孩子确实毛躁了些,到那日就是称病躲了也没有什么,何必这时候硬顶。”吴若钊想到妹妹的模样,心里又不觉有几分黯然,“也罢,本也是四妹有错在先。你叫湘云与她说,明儿戴着四妹给的那镯子去给母亲请安,以后莫再这般犟,有什么事只管与你说,休要再如今日这般了。”

李氏点头答应,立刻遣了碧云去蜀素阁。不片刻碧云回来,抿着嘴笑:“湘云说了,听见表姑娘早吩咐了身边的丫鬟,明儿戴那镯子去请安呢。”

吴若钊听了这话,不觉笑了一笑:“这才懂事,我也放心了。”

李氏卸了簪环,在丈夫身边坐了下来,含笑道:“那孩子本就是懂事的,只是年纪小些,沉不住气也是有的。”

吴若钊点了点头,已经想到别的事情上去了。李氏不见丈夫说话,也只好脱了外衣上床躺下,正要朦胧睡去,忽听丈夫道:“若是今年当真要选,我看,还得早去打点一番,将雯儿的名字划了去。”

李氏清醒过来,低声道:“老爷的意思,不愿雯姐儿去待选?”

吴若钊叹了一声:“自然不愿。雯儿的才貌,若去待选,说不得也能进宫。可是她那脾气,进了宫还不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李氏犹豫片刻道:“可是若照四姑太太所说,今年是为几位皇子选妃。几位皇子都是好的,若做了王妃,将来也是逍遥度日。我看雯儿的意思似乎有些……”

“她知道什么!”吴若钊断然否决,“几位皇子不错都是好的,但圣上至今未立太子,只怕坏就坏在儿子都好上了。”

李氏虽则从不向丈夫打听朝堂之事,但各官员的夫人们自有自己的交际圈子和消息渠道,闻言不由一惊:“老爷是说,怕皇子们将来争嫡?”

吴若钊长长叹了口气。如今的中宫皇后只有一位大公主,并没能生出皇子来,却把一位已故婕妤所生的大皇子养在膝下。二皇子出身更加卑微,母亲本是个宫人,后头生了儿子才封了个婕妤,并不受宠,但二皇子本人却是十分聪慧,极得皇上喜爱的。三皇子年纪较小,但他的生母却是郑贵妃,自己的地位既尊,娘家又是恒山伯府,靠山强大。再下头四皇子夭折,还有一位五皇子,今年却只三岁。虽说皇帝春秋还盛,但毕竟已是五十多岁将近花甲的人,也该要考虑立储之事了。

“父亲曾说,为臣之道,还是该做个纯臣。”吴若钊忆起父亲临终之时的遗言,眼眶微热,“当初今上还在潜邸之时,谁能料到他有九五之份?那时候支持上头各位皇子的官员们,如今都怎样了?”除了支持太后的一队人马之外,其余各党都受到了影响。这还多亏着皇帝是个宽厚的,只抄了几家闹腾得最厉害的。不过有些人家,非常明显地仕途一路下滑,十几年间就今非昔比,自然也是因为当初站错了队。

“只有我家,几乎未曾受到波及。全因父亲只忠于皇上,不曾去偏倚任何一位皇子。”

吴老太爷在国子监的时候可称德高望重,皇上特地请他去为诸皇子授课,所以几位皇子跟他都是熟悉的。他为皇子师的时候就是不偏不倚,除了格外敬重一下太子,对其余皇子一视同仁。后来诸皇子们渐渐露出夺嫡苗头,他作为清流之一自然也有各方拉拢,但他只效忠皇上,对皇上封的太子恭敬有加却不逾矩,并不理睬其它。结果诸王大乱的时候他确实受了冷落,但尘埃落定之后,他却以帝师之尊,擢升大学士,加太子太傅衔。

“如今,皇上迟迟不立太子,只怕又有前车之乱哪……”

“那皇上为什么不立太子呢?”李氏对朝政之事不是特别明白,“当年先帝就是吃了这个苦头儿,到后头匆匆立了太子,却已晚了。虽说皇上因此而——但诸子相残,这……”看着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活不下来几个,难道很舒服吗?

“皇上也难哪……”吴若钊叹了口气,“昔年太后还生了儿子呢,只因不是长子,还闹出那么一场大乱来。如今皇后无子,长皇子和二皇子出身皆卑,都不如三皇子母家尊贵,更是麻烦哪。”

李氏听了也替皇帝发愁,然而那毕竟是男人们的事:“如此说来,咱们家确实不能送女儿去参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