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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连波听两人说得热闹,壮着胆子细声插问了一句:“表姐可是想做衣裳么?”

绮年笑着摇了摇头:“如今也不甚出门,衣裳足够穿了,还要做什么呢。”

乔连波轻声道:“我听外祖母说,过些日子就是东阳侯老夫人的笀辰,要去给老夫人拜笀呢。”

绮年不在意地说:“去拜笀人家才是主角,咱们做客人的,只要衣着合身份就成了,未必一定要新衣服。”

乔连波闭上了嘴。吴知霄倒来了兴致:“表妹怎么知道要去拜笀?”自打吴老太爷去世,这些京中勋贵们家有红白喜事,吴家也并不是次次都能参与。

乔连波微微红了脸:“外祖母说,老夫人今年是六十整笀,一定要大办的。”还有几句话她没说,颜氏的原话是说,你两位舅舅如今都升了官,东阳侯家却有些往下走,这次必然要请咱们的。只是这话她也知道不好公开说出来,因此咽住了。

吴知霄对她笑了一笑。乔连波脸上不觉又红了红,道:“今日劳烦表哥送我们,不知会不会耽误了表哥读书?毕竟八月就是秋闱……”

吴知霄笑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秋闱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表妹放心。”

乔连波低头笑了笑。吴嬷嬷在旁看得心中暗喜,便笑道:“听说秋闱都是在露天的号棚里坐着写文章,怕不要冻坏了?姑娘针线好,何不给少爷做件厚棉袍子?”

乔连波头垂得更低:“只怕表哥嫌弃我的针线……”

吴知霄笑道:“表妹给祖母绣的扇子我们都看过了,若说表妹针线不好,便真不知谁的针线才好了。”

吴嬷嬷喜笑颜开:“既如此,姑娘便仔细给少爷做一件罢,还该在衣襟里头绣上文曲星君,好保佑少爷高中。”

乔连波手里捏着衣带,鼓足勇气抬头看了吴知霄一眼:“表哥若不嫌弃,我今日回去便做。只——只不知表哥的衣裳尺寸……”

吴嬷嬷立刻道:“待老奴去向少爷的丫鬟们要件旧衣来照着剪裁便是。”

吴知霄略有些尴尬:“怎好劳动表妹做这些活计。若表妹不嫌烦,可否为我做个书袋?到时候携了纸笔进场要用的。”做衣裳这就太亲密了,虽是表妹也不大合适。

绮年在旁边坐着,一眼瞄见乔连波耳根下的红晕,心里不觉一动:难道说——乔连波喜欢上吴知霄了?这个——她今年才十三岁吧?

不过绮年随即就释然。这个时代的十三岁,跟她那时候的十三岁可没得比,一般姑娘过了十五岁都可以出嫁了呢,拖到十七八就算大龄剩女了。乔连波这十三岁,说起来也可以开始找亲事了。如果真喜欢上了吴知霄,那也是很正常的。

一念至此,绮年就不露痕迹地往车厢里挪了挪。实在是她太大意了,总觉得吴知霄十六七岁还是半大孩子呢,竟然忘记了要避嫌,真是太疏忽了。

绮年绝对绝对绝对不想跟吴知霄有半点超出表兄妹之外的感情。

其一,血缘实在太近,表哥表妹什么的,古代可能觉得没啥,但是绮年受了二十多年现代教育,实在不能接受。

其二,吴知霄是吴若钊的嫡长子,还是唯一的嫡子,又是长房长孙,将来吴知霄的媳妇就是吴家宗妇,肯定要在家世和姑娘本身上都有要求。在这个年代,婚姻乃结两姓之好,这句话是无比正确的,不管吴知霄娶谁,反正绝对不会娶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就对了。

其三,绮年不想嫁这种复杂的家庭。说起来吴家的人口并不算最多的,可是颜氏是继母,两房的儿子一嫡一庶,这里头全是矛盾。这样的一家子,说同心还不同心,说不同心,又全部都是人民内部矛盾,这要是过起日子来,光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烦死人。何况长房长孙是要承家业的,长孙媳就要管家,这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绮年承认自己胸无大志。也是,她上辈子就是个普通小会计而已,又不是什么天之骄子商场精英之类的,所以这辈子,她还是想过平平安安的小康生活。吴若钊和李氏对她都不错,她本来有几千银子的嫁妆,出嫁的时候李氏肯定还会给她添点,这就是一笔有嫁妆的好亲事了。她要选一个差不多的小户人家,人口简单公婆和气,不要有太多姑嫂妯娌,丈夫也别搞些姨娘通房出来,然后大家就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高高兴兴地过完这一辈子。白捡来的一辈子呢,当然要舒舒服服地过才行。

所以——绮年把自己再往车厢里缩一下,打定主意不再说话了。舅舅舅母自然是好的,但是如果自己招惹上吴知霄,那就未必好了。当然绮年并没有这么自负地认为吴知霄就一定会对她有意思,只是未雨绸缪总是好的。最起码,如果乔连波喜欢吴知霄,她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