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页

孙姨娘嗐了一声:“吴家公中嫁庶女只出三千两银子,其余全靠各房自己贴补。姑娘觉得太太会拿出自己嫁妆来给你贴补不成?老爷是不在意银钱的人,那银子都在太太手里,太太说多少就是多少。雪姐儿的嫁妆朝着两万银子去,那是二太太情愿。若换了姑娘,怕太太能贴补你一两千就是好的了。这些银子,如何够过日子?”

吴知雯听得心烦意乱,忍不住甩手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让我去死不成?”

孙姨娘听女儿口气松动,忙道:“这怎会!我的意思,这家里只有老爷是真疼姑娘的,姑娘还是去求老爷!老爷昨儿还说了,要让太太把你记到她名下呢。到时候你就是嫡女了,说亲事又会高上一头。”

“这,这怎么行?我怎能跟爹爹开口说这种事?”吴知雯此时心里也是全无主意。当初那只送嫡女入宫待选的圣旨下来时,二房两姐妹脸上的笑容不知有多刺眼。只因到底吴知霞也未做了皇子正妃,吴知雯心里这口气才松了下来。昨日在松鹤堂,郑氏扬扬得意说出吴知雪的亲事,这口气就又堵在了胸口。

若是没有吴知雪这门亲事,吴知雯说不定也就认了命,可是她论容貌论才学哪里不比吴知雪强?只因嫡庶有别,婚事竟也天差地别。可吴若铮当初也不过是个庶子,吴知雪一个庶出的嫡出女儿,身份比她又高在哪里?两桩婚事赶在了一起,将来或许差不多要同时下定,那时候其中的差别谁看不见?她哪里还能抬得起头来做人呢?何况若真被嫡母记到名下,身份果然会更高一层。看阮语,还不是因为做了个记名嫡女,竟然就成了皇子侧妃?

孙姨娘昨天伺候吴若钊歇下,自己是一夜没睡,翻来覆去的想对策:“姑娘只管装病。我去向老爷请罪,就说我不该将这事说了,惹的下头人议论姑娘是庶出,比不过堂姊妹。姑娘听了,气病了。老爷心疼姑娘,自然这亲事就能退了。横竖此时还未说定呢,还有个转圜的余地,若将来换了庚帖下了定,再想改也不能了!”

吴知雯沉默不语,孙姨娘晓得她这是同意了,便开门把听琴叫了来,细细地嘱咐了一番,主仆几人对了口风,孙姨娘这才离开了时晴轩。

过了几日是去松鹤堂请安的日子,按惯例宁园的姑娘哥儿们都到兰亭正院用早饭,饭后随着李氏过去给颜氏请安。吴知霄已经安排到外院去住,就不在其中了。

李氏进了堂屋,瞧一眼屋中众人:“雯姐儿还未到?”

孙姨娘一脸愁容:“太太,雯姐儿这些日子身上不适,今日不能来请安了,让婢妾来替她向太太和老太太赔罪。”

李氏诧异道:“身子不适?怎的也不说一声叫人请大夫?”

“姑娘说,只是些小毛病,快到年下就不惊动人了。”

“糊涂!小病拖下去万一拖成大病如何是好?姑娘年轻不懂事,你难道也不知?”李氏沉着脸叫碧云去二门传话请大夫,又说,“听琴平日里看着机灵,怎么也这般糊涂?时晴轩的大丫头们统统罚半个月月例。”这才带着人去松鹤堂。

果然到了松鹤堂,颜氏也问起吴知雯,孙姨娘照样说了,颜氏也骂丫鬟不用心伺候。孙姨娘便抹着泪道:“婢妾知道老太太和太太心疼姑娘,只是姑娘也不肯跟婢妾说是如何病的,丫鬟们都不明所已呢。”

“胡说!”颜氏顿了顿拐杖,“主子病了,贴身伺候的竟说不知?琥珀扶着我去看看雯丫头,我也要听听大夫怎么说。”

于是一群人都跟着去了时晴轩,只见吴知雯脸色有些苍白地靠在炕上,两道眉紧皱着,那桌上却摆了个药瓶儿,是府中常备药物中平胃顺气的丸药。颜氏不觉皱眉道:“这是怎么?不请大夫,自己就吃起药来,若吃坏了怎么好?”

吴知雯睁了眼,强要挣扎着起来,却被颜氏按住了。到底也是曾经宠爱过的孙女儿,连声催着去请大夫。一时大夫来了,诊了脉便道:“姑娘这是心中忧郁,一口闷气憋在胸中,以至胃口不调。倒不是什么大病,吃一服药发散些就好。”

颜氏听了不禁皱眉:“小小的人,做什么就憋闷成这样?”转头向李氏道,“到底你是嫡母,也多关切着些。”

李氏忙起身站着不说话。绮年却隐约猜到点什么,但不敢说。颜氏又吩咐了时晴轩的丫鬟们几句,便叹道:“晚上告诉老大,他自己的女儿合该自己疼,我也管不得这许多。”这才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