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麒在袖子里捏住那枚香薰球:“麻烦表妹去与周表妹说一句,我只是想当面交还,绝不会做任何失礼之事。”
乔连波见他铁了心不给,也不敢强求,生怕他恼起来将乔连章的所作所为也捅了出去,但听他这么说,又觉得还有一线希望,若是绮年来了他便将香薰球交还,那倒也能大家无事。无奈之下,只得回头去找绮年。
阮麒挑的地方自是游人少到之处,乔连波又也要避着人,走了几步突然听见前头水流声响,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然到了梅林尽头,前头就是小沙弥说的有文会之处。
“快,快回去。”乔连波心慌意乱地要回身,却不防脚下踩滑了,吴嬷嬷一下子没拽住人,她便从山坡上滑了下去,眼看半边身子已经滑进了下头的溪水里,突然从旁边冲出个人来,一伸手扯住了她的披风,将她从溪水里拉了出来。
乔连波吓得不轻。这种天气溪水还冷,半边身子都湿透了,突然被人拉起来,本能地伸出手胡乱一抱,惊魂稍定时才发现自己竟是抱着个男子,登时惊得甩开手倒退一步,踉跄着坐在了地上。
吴嬷嬷连滚带爬地哭叫着赶下去,一把抱住乔连波,拿袖子给她擦脸上溅的水,不停地道:“姑娘别怕,姑娘别怕。”乔连章更吓慌了,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瞪眼看着那个将乔连波拉上来的男子。
正慌乱着,后头倒又过来个男人:“燕——秀材——这,这是怎么回事?”
吴嬷嬷听见男人声音,突然想起来她的姑娘刚才抱住了眼前这个男人,登时吓得魂飞天外,哆嗦着就拉乔连波:“姑娘,咱们快走。”一见后来的那个黑衣男子看向她们,登时尖叫:“你们快走开!”
“住口!别叫了!”后头山坡上突然传来低声喝斥,吴嬷嬷一回头,只见绮年带着如鹂如燕正快步下来。
刚才绮年跟在后头,看着乔连波与阮麒分开,却没有拿到那香薰球,也只能罢了。她是万万不想自己去见阮麒的,倘若乔氏姐弟就是要不回香薰球,那她也只能去找吴若钊做主了。没想到乔连波稀里糊涂的竟然滑跌到山坡下头去,而吴嬷嬷慌得只管乱叫,难道是生怕别人看不见?只得出声喝止,赶紧也走了下来。
万幸,乔连波碰上的不是什么登徒子或无赖,她碰上的这两个男人偏偏都是绮年认得的。在山坡上看见的时候绮年就一怔——赵燕恒不是要去庄子上养病么?不过随即看见了周镇抚她就明白了,这两人还穿着简单的读书人服色,准是又借着文会的机会在这里交换什么情报呢。这倒是走运了,这两人怎么也不会把这事宣扬出去的。
“多谢二位公子援手,大恩容后再报。”绮年屈膝一礼,果然在赵燕恒眼睛里看到一丝了然的笑意,且微微点了点头。绮年心里顿时一松,看乔连波的披风浸在水里都湿透了,身上衣裳更还在往下滴水,只得脱下自己的银红披风裹住她,命吴嬷嬷扶着,转头就走。
“表,表姐,这,这怎么办?”乔连波连冻带吓,嘴唇煞白,腿都软了。
“无事!”绮年沉声道,“回去换了衣裳就好。”幸而碰上的是这两个人,只要无人知道她们的身份就无妨了。
可是这世上的事,总不是那么如意的。刚走出梅林,她们就迎头撞上了严家姐妹。严同芳一见乔连波的样子吓了一跳,低声道:“表妹这是怎么了?”
绮年还没说话呢,严幼芳已经扬高了声音故做惊讶地叫起来:“哎哟,表姐这是怎了?怎的全身衣裳都湿透了,莫非是落水了么?谁将你救起来的?”
这下子,别说乔连波,连绮年的脸色都变了:“表妹低声!”这里已经有游人了,严幼芳这么一喊,人人都朝这里看。这个年头,未出阁的姑娘名声最要紧,幸而如今天气还冷,若是天气炎热衣裳单薄曲线毕露,怕乔连波就没脸再走回来了。
严幼芳却不肯罢休,反而更扬高了声音笑道:“表姐,我劝你一句,再怎么舅舅也是侍郎之尊,你也是住在舅舅家里的,这般模样可不是要丢舅舅的脸么?”
“住口!”严同芳脸也白了。严幼芳这番话已经挑得够明白了,京城里侍郎虽然不少,可也没多到数不过来的程度,再加上什么住在舅舅家里,若有心人一盘算,很容易就知道乔连波的身份。
严同芳不是严幼芳,只知道逞一时之快。乔连波这显然是落水了,倘若是她自己从水里爬上来的也就罢了,但看她们走来的方向,正是梅林西边今日有文会之处,倘若是被人救上来甚至只是被男子看见——宣扬出去对她的名声也是大大有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