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懂了,咧开牙没长齐的小嘴就对皇上笑起来,笑得皇上更欢喜了,招手叫乳娘抱过去,放在自己膝上逗弄起来。
绮年看着也不觉微笑,目光一转,见吴知霞坐在下面,眼神羡慕地看着小郡主,不由得又暗暗叹了口气。
郑贵妃看着皇上逗弄小郡主,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笑道:“柳侧妃今儿怎么没来?”
金国秀欠身道:“她胎像不稳,太医说静养为要,因此没有来。”
郑贵妃点头笑道:“说不定是个男胎呢,皇长子妃要好生照顾着她才是。”
金国秀微垂着眉眼,淡然回答:“此是臣妾职责所在,自会尽心。连吴惠侧妃都将偏殿让出来了,一切皆以她腹中胎儿为重。”
皇帝逗着小郡主,耳朵也没闲着,点头道:“吴惠侧妃是个懂事的,赏蜀锦十匹。”
吴知霞怔了一怔,连忙起身谢赏。
绮年看着这出好戏,只觉得腰越来越酸了,只得悄声对赵燕恒说:“我去更衣。”扶着如鸳的手,悄悄退出了大殿。这宫里可不敢乱走,幸而净房离得不远,绮年换了月事带出来,叹了口气:“不知几时能回去。”
如鸳替她轻轻捶了捶后腰:“要么在附近走动几步?”
“可别。”绮年马上否定了这提议,“这是皇宫。”要不是大姨妈来访,她一步都不想多走的。
“走,赶紧回去吧。”绮年活动了一下坐得发僵的身体,刚一转身就看见阮语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过来,暗叫不妙,想绕个路走却无处可绕,且这里是皇宫,她还真不敢乱转,万一转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就糟糕了。
“表姐!”阮语一头扑过来,眼圈就红了,抓着绮年的袖子就要哭,“表姐,总算见着家里的人了。”
绮年看她是一个人过来的就知道不大好,这准是甩开了贴身伺候的宫女要跟她说话呢,而且要说的话肯定是招麻烦的话,否则也不会一个人来了:“表妹这是怎么了,今儿大节下的,太后皇上都高兴着呢,表妹这样可不大合适。”
阮语这将近两年不见,个子长高了半头,却瘦了许多。原本一张微圆的小脸,现在竟成了瓜子一般了,因为敷了脂粉,看起来倒是红红白白的,头上身上穿戴得也华丽精致,可是眉间那两道细纹出卖了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眼里竟没点儿少女该有的鲜活劲儿,只有战战兢兢,说着话还不忘四处张望。
“表姐,表姐我们到那边去,我有话对你说。”阮语的力气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扯着绮年就往旁边走,扣在绮年手腕上的手指瘦得青筋暴突。
绮年不想跟她走,在皇宫里她可不想惹事:“表妹这是做什么。我出来得久了,得赶紧回去了。”如鸳也帮着上来,一边说着好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想把绮年的手拉出来。
阮语扯不动绮年主仆两个,双膝一屈就跪了下来:“表姐若是现在走了,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如鸳脸都白了。出来上一趟净房,皇子的侧妃撞死在眼前,这叫个什么事!绮年暗暗叹了口气:“表妹起来吧,有什么话快点说。”
阮语扯着绮年往旁边走了走,净房旁边有条小路,只是生满了青草,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很久,不注意很难发现。阮语拖着绮年在草丛里走了几步,钻进几棵并生的矮松后面,却有一块小小的空地,暗夜之中从外头根本看不见。阮语掐在绮年手腕上的手指几乎陷进肉里,哆嗦着道:“表姐替我给家里传个信吧,我想出宫,我想出宫!”
“表妹慎言!”绮年一把捂住她的嘴,“这话可不能说。再者外头的皇子府马上要竣工了,到时候表妹也就跟着迁出宫去了不是?”
阮语不停地摇着头,月光下连胭脂都掩不住她脸色惨白:“皇长子妃的胎不是我惊的,那猫是郑贵妃的,她赏了给我的,不知道怎么就扑到皇长子妃身上去了。”她几乎要哭出来,“表姐,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绮年默然。不管那猫是谁的,这错总归是阮语担了。
“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没用了,表妹还是抛下前事,好好伺候三皇子吧。如今小郡主好好的,皇上也就不会再怪表妹了。表妹毕竟是国公府的姑娘,只要行事规矩了,三皇子也不能薄待你。”
阮语仍旧摇着头,浑身发抖:“爹爹不管我了,他不要我了!我想见见家里,可是他们都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