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年仿佛没听明白这是在说她呢,只是站在那里含笑看着。昀郡王眼色微微一沉,冷声道:“既是送了你的,收起来就是,哪有得了礼还挑三拣四的。”说得赵燕妤悻悻闭了嘴,便起身道,“秦氏初进门,这几日不必来站规矩,歇着去罢。若有什么不周到的,与世子妃说也可,来与王妃说也可。”
秦采低头应是,心里却是惊疑不定。昨夜之事她只略略听了一点儿,因昀郡王已经严令不许众人传出去,所以只知道有人偷了酒杯,却不知详情如何。不由得暗忖难道是秦王妃管束不力出了事不成?否则为何昀郡王将绮年还摆到了秦王妃前头?不过此时自不能出口,随着众人送昀郡王和赵燕和兄弟二人出去,转头见姚黄领着小丫鬟们传饭上来,连忙上去帮忙。
往常这时候,魏侧妃与肖侧妃早告退了,二人刚要起身,秦王妃便淡淡笑道:“今日时间也晚了,你们再回自己屋里用饭不免又要耽搁,叫人把饭传过来,采儿也留下一起用罢。”
魏侧妃不由得脸色就有些难看。说是上了玉碟的侧妃,但在正妃面前也只是妾室,若按规矩说,正室用饭的时候妾室是要在一边伺候的,平日里秦王妃不留她们一起用饭倒也免了这尴尬,偏偏今日秦采刚进门,秦王妃就将她们一起留下来用饭,分明是当着秦采的面立规矩了。眼见姚黄魏紫摆下桌椅,却只放了秦王妃与秦采、赵燕妤和赵燕好的位置,便知是方才拉着秦采说话碍了秦王妃的眼了,不由得暗暗有些后悔。
秦采眼见魏侧妃和肖侧妃都站着布菜,也有几分尴尬,只随着绮年帮忙。秦王妃仿佛没看见一般转头笑道:“采儿是刚进门,王爷都说了,回了门之后再立规矩不迟,让你大嫂布置罢,快过来这里坐下。”
这顿饭大约除了赵燕妤之外没人吃得舒服。秦采和赵燕好自不必说,便是秦王妃也是满腹心事,草草用过了便把众人都打发了出去。姚黄低声道:“王妃,秦嬷嬷过来跟王妃辞行。”
秦嬷嬷跟了秦王妃几十年,今日被打发出去,秦王妃心里也不由得难受,忙道:“让嬷嬷过来罢,叫底下人把嘴都收紧了,谁敢让王爷知道,立刻拖出去打死!”
姚黄忙答应着去了,片刻后秦嬷嬷提了个包袱,满眼通红地走上来给秦王妃磕头:“老奴不能再伺候王妃了,王妃保重。”
秦王妃也不由得滴下泪来:“待王爷气消了,我派人去悄悄地接嬷嬷回来。”昀郡王昨日一怒之下,直接将秦嬷嬷逐出郡王府,且不许再留在京城之内。秦嬷嬷无儿无女,一颗心只放在秦王妃身上,如今出去,秦王妃给了银子,又叫人买了婢仆伺候,只终究还是不放心。
秦嬷嬷忙拭泪道:“王妃切莫为了老奴跟王爷生了嫌隙,老奴又有银子又有人伺候,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倒是王妃今后——此次全是老奴不慎,竟被世子妃追根究底出来,还连累了王妃——王妃日后务要提防着世子妃了,从前竟都是错看了她。”
秦王妃手不由得攥紧了椅子扶手,那木头上的雕花深深印入掌心,阵阵闷疼:“真是走了眼,原想着她那般急着除了紫菀等人,白露那心思无人不知自然也容不得,竟想不到她不肯顺水推舟的……”
秦嬷嬷低声道:“老奴有几句僭越的话,此时顾不得只要与王妃说了——如今王爷生了疑心,王妃且歇一歇罢。县主这事儿实在出得不好,又不防四表少爷竟生了这糊涂心思——”
一提起秦岩,秦王妃就不由得要发怒:“糊涂脂油蒙了心的,险些将妤儿的名声也搅得坏了,幸而哥哥还果断,若也是个这般糊涂的,我就不能活了!”
“正是这个话,王妃如今且先顾着县主罢。既定了明年的婚期,总是平安嫁了要紧。且三少爷的亲事也要相看起来了,总是先替三少爷找个助力的好,那时候再慢慢斗去。只消世子没有嫡子,这事就还可谋划。”
秦王妃咬紧了牙恨声道:“嬷嬷说的是,且让她得意几天。”
秦嬷嬷冷笑道:“王妃不必着急,王爷既想着叫她管家,王妃便放了手就是。这王府里一天多少事情,随便哪件出了岔子也就够她受的。再者还有魏侧妃呢,世子妃当了家,她岂不着急?到时候王妃再顺势而为,把采姑娘托起来就是了,由着她们去争。那院子里的事,王妃且不要管了,横竖有个香药挡着呢……”
两人絮絮说了半晌的话,姚黄来说外头马车都备好了,秦嬷嬷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又给秦王妃磕了头,提着包袱从后门上了马车,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