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夫人也不过是托人问一声儿罢了,闻言会意一笑,转开去说别的了。绮年心里挂了这件事,酒过三巡便去寻了李氏。
李氏今日虽忙,心里却极欢喜,听了绮年递来的话,想到吴知若能娶到侯府女儿,自己这个嫡母也算是尽到责任了,顿时心里一松,觉得压在肩膀上的担子又去了几分,少不得拉了绮年的手又嘘寒问暖了半晌,打算着今晚就与丈夫说这件事,早些定下来早完了心事。
这样大喜日子,绮年自然不好总拖着李氏说话,说罢这事就要回自己席上,转头却见如鸳匆匆过来,小声道:“立秋说世子要回去了。”
绮年一怔:“为何?”若无大事,赵燕恒决不会在吴家的喜宴上提前离席。
如鸳把声音压得更低:“立秋说,黄河决堤了,消息已经报到了皇上那里,恐怕――有人会拿这事说立皇长子为太子是有违天命的。”
第138章处处风波处处愁
说起来,黄河决堤这事儿简直是京城众人都听惯了的事,哪年若是黄河不决堤,那才是新闻呢,若不是这一次特别利害,怕是还没什么人放在心上。但是今年实在不同,有心人会不由自主地将这件事与皇帝那刚刚送进太庙的立太子诏书联系在一起。虽然明面上没有人敢这么说,但是私下里,京城里却渐渐有了传闻。
赵燕恒在三春山房里招待周镇抚。周镇抚今天是正大光明上门拜访的,说是在成都与赵燕和一起办差的时候打赌输了,输掉二两冻顶乌龙茶,这会儿好容易弄到了手,上门来还赌债的。偏偏赵燕和今日虽然休沐却不在,跟着张少将军去两营军中看练兵了,那自然只有赵燕恒来招待他。
“这次河决得实在厉害,不说两岸泽国也差不多了。”周镇抚少见地肃颜厉色,“那一段河堤往年也决过,后来河工上献了一计,说干脆就做为泄洪之地算了,正好附近地势低洼,又不是什么丰产之地。但这些年,那里淤出一片良田来,前年才种上,河工自然在这一段修堤更用心,怎会一下子就决了这么一大片?”
赵燕恒微微点了点头:“记得那片淤田收公租种,还是皇长子提起来的,这里头意思就深了。”他还记得当初有人反对,说那里是长年泄洪之地,皇长子却是跟着承文伯去实地走过一趟,才回来说那里淤出了大片良田,皇上这才将其开耕。头一年便是丰产,当时皇帝还称赞过皇长子,说他年纪虽幼,却知道为国计民生考虑。这转眼就既没了庄稼又没了人命,则当时皇帝的一声夸赞也变成了笑话。
“这些人好大的胆子!”周镇抚面带煞气,“我已向皇上请命,要去调查此事,只是那片儿地方,我带的人都是明面上的,还想问你借吕家的人用用。”
赵燕恒并不犹豫:“替你暗中办点事也还成,却得防着那些人下杀手,毕竟吕家如今可用的人也不多了――不如你带清明去罢,有什么事让她去联络倒不引人注目,且她还懂些医理,到了那边,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她也能替你分担一二。”
周镇抚怔了一怔,疑惑地瞧着他:“让我带清明姑娘去?借我用的?”把丫鬟送人也是有的,但是还没听说过有借丫鬟的。清明一个姑娘家,若跟着他出去一趟,可怎么再回赵燕恒身边伺候呢?
赵燕恒笑了笑:“你是想借呢,还是想要?”
周镇抚不由得紧盯着他:“你这是何意?”他瞩意清明已非一日两日,只是他直属于皇帝,若是跟郡王府的丫鬟有什么事,未免有结交重臣之嫌。自古帝王多疑,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皇帝的信任,自是要谨慎行事。
赵燕恒端起茶杯,慢慢撇着水面上的茶沫:“晓得你从前顾忌什么,我也一样。如今你若愿意明媒正娶,我让世子妃认她做义妹。”
周镇抚眉一扬道:“从前你我都有顾忌,难道现在没有了?何以这时候你却想起来要把人给我了?若让我带了去,我自然有娶她的理由,只是这人为什么让我带去,理由何在?”
赵燕恒淡淡一笑:“你是聪明人,且京城里头这些事,又有什么能瞒得过你。”
“为了你的世子妃?”周镇抚眉头拧成一团,“只是你不怕清明寒心?”
“她若嫁了你,将来才是好日子。”赵燕恒徐徐答道,“你以为我从前没有想过?只是那时你我脚跟不稳,清明年纪也还轻,倒不必急于一时罢了。如今她十九了,再拖下去未免耽搁了好年华,且我也怕再过一年半载,皇上就要给你指一门亲事了。”周镇抚比他还年长一点,已经快至而立,这样年纪不娶妻,确实是有些惹眼。朝中不乏有想与他联姻的小官儿们,只是他一概都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