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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那赵倬倡后,也就是赵太后,原本只是一介娼妓,却爬到了王后乃至太后的位置,而后又因为李牧曾经质疑过她出身不正,反对赵悼襄王立她为后,而深恨李牧。赵王迁听信谗言,害死李牧,自毁赵国长城,其中赵悼倡后起的作用不可小觑。

这样一个狠毒的女子,连国家栋梁都敢面不改色的地除去,那么在灭国之后丧失理智,胆大包天地对秦国太后赵姬下毒也不是那么不可以接受的事实。

只是聪明人都喜欢想太多,秦王政在灭了韩国之后,并没有处死韩王安,而是把他安置在陈县。赵国覆灭之后,赵王迁也同样没有生命危险,被好好地安置在房陵。有人大赞秦王政宽容仁德,同样也有人忧心六国贵族不斩草除根就会烦忧不断。但一个不滥杀的君王到底比一个残暴的君王令人心安,所以反对之声也如米粒之珠萤火之光,根本不足为道也。

可赵国与韩国的情况并不同,众人皆知秦王政幼时便是在赵国为质长大,受到的屈辱至今难以磨灭,在攻入邯郸之后,秦王政更是御驾亲至,把有旧怨的人皆杀之,独留赵国宗室。所以有擅长窥探人心者,便道什么紫蚌笄导致赵姬秦太后暴毙,说不定是秦王政想要杀赵王迁所找的借口。

这些传言将闾都特意打听过了,综合各种渠道的消息,他却有着不同的判断。

从那位大人处得到的情报说太后已经薨了,却一直没有出殡,其中必有问题。而这个问题应该就是太后的死因。与此同时,扶苏却被禁足,这说明了什么?

将闾压根儿不相信什么因为失察而受到牵连的说法,要知道雍宫离咸阳二十多里地呢!扶苏要是能面面俱到,恐怕担心的反而变成父王了。

所以……扶苏和赵姬秦太后的死因有关!

将闾推断出来这个结论的时候,就足足有好半晌都没回过神,导致他一下午都没有集中精神办事。

这个念头就像是一个颗毒草的种子,疯了一样地在他的脑海里生长着,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思绪。尤其当他想到赵姬的尸体就在他不远处的寝殿停放,更是坐立难安。堆积的条陈也没有心情处理,将闾在暖阁中煎熬了许久,直到深夜时分,才决定明日再议,暖阁他是没办法再待了。

他知道自己这种状态很危险。他也许是猜到了真相,但没有证据也是枉然,莫不如按兵不动,静候事态发展,可他又不甘心什么都不做。

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他要就此放过吗?

怀着这样纠结复杂的心思,将闾在经过鹿鸣居的路上,正巧看到了他大哥的那个小侍读,在花园的某个树荫暗处正隐秘地翘首以盼。

其实说是翘首以盼也不正确,但对方孤身一人又不是夜观天象,明摆着是在等人。

是预感到了什么,将间的心忽然间怦怦直跳,目不斜视地带着身边的内侍走了过去。在走过了转角之后,他却是让内侍捧着照明的烛火继续向前,自己则趁着星光,绕到了回廊的另一边。他身上穿着的是深褐色的袍服,在黑夜中是最隐蔽不过的。而然那少年上卿穿着的是一身豆绿色的上衣和石青色的下裳,即使他尽量用树干挡住自己的身形,也没有逃过将闾的双眼。

说起来,大公子扶苏被禁足,那么身为对方侍读的这少年上卿却没有什么责罚,还在深夜里茕茕而立,究竟是在等谁呢?

幽暗不明的夜色,让隐秘的思绪无限扩大,将闾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强迫自己屏住了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看着那少年上卿瘦削的身影,将闾不一会儿就发现对方身边多了一个高壮的少年。

“可拿到了?”少年上卿非常急切,立刻便迎了上去。

“拿到了。”那高壮的少年压低了声音,可是将间依旧能认出对方就是王翦将军的嫡长孙王离。

这两人不是死对头吗?怎么私下里居然有交往?将闾咬紧了牙关,他曾经算计过那少年上卿,就是为了离间他们,只是没想到却是做了无用功。不过懊恼归懊恼,将闾反而越发睁大了双眼,盯着两人的动静。

“为何坚持要此物?我好不容易偷拿出来的,差点惊动了守卫。”那王离边说着,边从怀中掏出一块用布包好的长条形物体,并不长,连一尺都不到。

“愿赌服输,答应做事就别抱怨。”少年上卿显然很欢喜,迅速地把那布包拿了过来,揣进了怀中。末了还不忘朝四周看看,确定左右并没有人。

王离却有些不高兴,见那少年上卿打算离开,直接抓住了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沉声道:“虽是为了大公子,可这也太冒风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