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风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鹞鹰在一旁受不了地插嘴。
青年上卿苦笑,嘲风的个性还真是没人能受得了呢。
是的,鹞鹰虽然号称能看尽天下事,但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看得到,它也是透过其他脊兽的眼睛来看尽天下事的,也就是说必须要有房屋,屋顶还必须要有脊兽石刻才行。而北疆一带,房屋也都是极其简陋的,连帐篷都是临时搭建的,所以跟本不在鹞鹰的视力范围。
其实这个也蛮好解决的,只要在上郡的某个屋顶上装只脊兽就可以了,但他身体的异常,并不想让两只脊兽这么快就发现,所以才一直用其他理由搪塞。
不过偶尔和两只脊兽聊聊天,心情确实会变得轻松一些。有时候,青年上卿也会想,若他选择做个没心没肺无牵无挂的人,也许就不会如此痛苦烦恼了。
可是,那也不会是他了。
香炉里的熏香球很快就燃烧殆尽,狻猊也重新安静了下来。它所需的烟火也并不多,即使现在再燃着一个熏香球,也不能让狻猊醒过来了。
青年上卿拿起一旁的丝帕仔细地擦着狻猊头上的香灰,却在片刻之后停滞了动作,任由那丝帕从他指尖滑落。
因为一柄锋利的短剑横在了他的脖颈间。
“嘘……不要出声。”带着古怪口音的男声,在他耳边突兀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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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上卿听话地一动未动,在北疆一年多,他也听过这种古怪的口音。
这是匈奴人学说秦语时,捋不平的舌头造成的口音。
也就是说,他的帐子里,居然跑进了一个匈奴人!
听这人的声音,虽称不上中气十足,但绝没有痛苦之意,对他也没有怨恨之情,所以应该不是今天他用手弩射中擒获的那个俘虏。看来王离的手下还没不中用到那种地步,不过居然让军营重地混进了异族人,这营防也没好到哪里去。
青年上卿的头脑飞速运转着,身后那人再次开口:“我听到有说话声,帐内可还有其他人?”
感觉脖颈上的利刃又加重了些许力道,青年上卿琢磨着对方应该在帐外没有待太久,而最后嘲风都在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并没有什么机密。他略略放心,平心静气地淡淡道:“无人,在下自言自语而已。”
“哼!”那人又怎么肯信,但这军帐也就转身的大小,有没有人一览无余。
青年上卿留神听着身后人的动静,却见此人绕到了他的前面,虽然收了匕首,却直接拿了他挂在帐中的手弩。已经上了弦的箭簇就直直地对着他,在灯火下闪着寒光,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但青年上卿的目光也只不过在那手弩上一晃而过,并不把这个随时可以夺走他性命的凶器放在眼内。他直直地看向这个胆大包天敢只身闯入秦营的匈奴人。
从对方褴褛的衣衫,脏污的面容还有疲惫的神态上来判断,这人逃入秦营必定也是迫不得已,应该没有同伙。而且从对方一手持着手弩,一手开始解决案几上的饭食来看,青年上卿多多少少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喏,对方选中了他的营帐,说不定就是因为他案几上的晚餐没有动过。
这三年中,因为腹中不知饥渴,青年上卿在私下一般都不再吃食,今日也是如此。
那人虽狼吞虎咽,但姿态却自然好看,而且全身心戒备着,肌肉绷紧,一双像鹰隼般的利眸,从未低头去看食物,而是一直牢牢地盯着他。就像是一只在草原上大快朵颐的孤狼,虽然享受,却也防备着其他动物来抢食。
青年上卿思考着,他应该如何才能示警,告诉那帮士兵,他们想要找的冒顿王子,此时就坐在他对面。
亲兵给青年上卿端来的晚饭,分量特别足。就算是饿了好几天的冒顿王子,在吃了一阵之后,也开始减慢了进食的速度。那双泛着绿光的眸子像是看穿了青年上卿的想法,冒顿王子勾唇嘲讽道:“不要耍花样,也许我还会放你一条生路。”
青年上卿撇了撇嘴,他是得多傻才会信这话?两军交战,势如水火,冒顿若是生离此地,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况且他既然猜出了对方是冒顿王子,就绝不可能让对方生离此地。
悄悄地握了握拳,却软弱无力,看来需要考虑用其他办法了。青年上卿面无表情地思考着。他有点后悔为了保持与嘲风和鹞鹰通话隐秘,而把军帐选在军营中比较偏僻的地方了。再加上此时大部分士兵不是在休息就是出营了,就算他豁出去大吼一声,说不定都没人会注意到这里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