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是晚班吗?怎么精神这么不好?”淳戈关心地问,“刚才开会的时候,看主任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你扔到手术台上直接活体解剖了!”
医生揉了揉一头乱发,嘿嘿地笑起来,“那是因为他早上起来发现菜被我偷了吧?”他们的主任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他们经常私下拿主任开玩笑。可是谁也没想到,连主任这么一本正经的人都会玩网络游戏。
“你……”淳戈无奈地摇了摇头,想说他几句,又觉得该说的话这些天来早就说过了,又得叹口气道:“你自己注意点,需要随时保持精神集中,而不是做手术期间,还想着要去偷菜!”
淳戈的眼神透露着担忧,和医生认识快十年的他,知道医生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非常的反常。
他也知道原因何在,大抵,是和上个月那个意外的手术有关。由于医生的失误,导致了手术途中患者大出血。
虽然病人经过抢救康复过来,也于一周前出院了,但是医生的状态始终没有恢复,甚至开始玩起以前不屑的网络游戏,这简直都不像他了!
淳戈还想多说两句劝劝好友,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
医生低着头,干笑了两声。别人心里怎么想的,他很清楚。但淳戈怎么会了解他的感受?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没有教训他的资格。主任虽然也曾特意找过他谈话,说手术中的意外是不可避免的。但对事事要求完美的他来说,这就是一个不可回避的污点。
“她又来了……”淳戈瞥见外面走廊里站着的女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医生靠在座椅里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不自觉地皱紧了眉。那个年轻的女人就是他那次手术中差点害死的病人,虽然已经出院,但是她自己也知道手术并不顺利,所以天天都来医院检查身体。
而他当然是一个负责的那一个。其实给他检查身体只是常规例事,并没有什么困难。但是每次看到她注视着他的那种眼神,他心中就充满了自责。
她一定在责备他吧?医生也知道自己很颓废,但从念医学到现在的实习医生,他心中的那根弦已经绷得太紧了。旁人根本无法想象他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精神压力,他就像是那根过度拉伸的弦。
并没有断,却已经失去了韧性。他深深吐出一口气,站起来挤出了一点笑容,朝她走去。
下班的时候,医生习惯性地朝哑舍走去。其实他和老板的关系并不是很熟,只是某次不经意地推门而入,就迷上了那个地方。
他对古董一窍不通,但哑舍的老板平易近人。他还记得两年前他刚毕业到医院当实习医生,压力非常大,对着老板,不知道为什么把牢骚一股脑地说出来,而老板还是一脸笑容,并没有半分不耐烦。
从那以后,哑舍就是他经常流连的地方。有时候什么话都不说,就静静坐在店里,都会让他身心感到舒畅。
说来也奇怪,他从始至终也没有买过哑舍一件东西,但老板待他总是和和气气,换做别人,早把他扫地出门了。
想到这里时,正好看到了哑舍那古香古色的招牌,推开沉重雕花木门的那一时刻,他好像到了街角有一抹熟悉的白色人影,但当他细看的时候,又毫无踪迹了。
是他的错觉吧。医生笑了笑,没在意地迈入了哑舍。
在他走进哑舍之后,那个白色的人影,又从街角走了出来。是个女人,她看着医生走进去的地方,一脸复杂。
此时若医生能看到,便会发现,这个人居然就是那个他一直负责的女患者。
哑舍内仍是那么的阴暗,弥漫着一股迷人的沉香。
医生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还以为他最爱闻的是福尔马林的味道,没想到这种沉香味也会让他的心情安定下来。
“欢迎光临。”坐在柜台的年轻老板,放下手中的书,微笑着站起来。老板还是穿一身黑色唐装,唐装上,深红色的龙绣在了他的左胸前,长长地龙身蜿蜒盘在他的腰间两圈,龙头正好趴在他左胸上,呲牙瞠目,表情凶恶。
看来老板这套衣服有很多件嘛!医生闲闲地想着。
“看来你的精神并不太好,有什么烦心事吗?”年轻的老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米西的丹凤眼像是看穿了医生的心事,但却并没有点破。
“唉,晚上睡不好有点烦。”医生很快就进入了发骚模式,一屁股在柜台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坐下的时候不忘放轻了动作,他记得这椅子好像是什么黄梨花木的,明朝家具,还挺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