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李定远的琵琶也算是被波及到,骇得浑身发抖,差点连怀里的十三少爷都抱不住,下意识地就跪伏在地。
李定远因为大丫鬟的这一跪倒,顺势站在了地上。他倒是没被自家爷爷的变脸吓到,自顾自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这才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跪在李善长面前,口中请着安就拜了下去。
这一套礼数李定远很熟,每当过年过节他都要见那些叔伯堂兄弟姐妹们,每人每天都做一遍。虽然他还真没这么认真地做过,但看过这么多遍,怎么也都能学得有模有样了。李定远被李善长另眼相看,自然不只是因为他长得特别可爱,李善长更喜欢的是他的玲珑心眼,觉得这小子最像他。所以连为他定名字的时候,都没遵循这一草字头单字的规矩,愣是起了个大气的名字。
李定远乖乖地磕完头,也不起来,直挺挺地跪在李善长面前,仰着头无辜地看着他。
李善长看着自家孙子水嫩嫩的脸庞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本来蓄好的气势像决堤的黄河水一样,呼啦啦地流了个干干净净。他叹了口气,把小孩儿拉了起来,摸着他的额头,爱怜道:“远儿,是爷爷今天心情不好,没磕到哪里吧?爷爷都听到‘呯’的一声了。”李善长那在外人眼中,可当真是说一不二的宣国公,只要他脸一沉,那哆哆嗦嗦跪下来的人一片一片的,若是那些人看到这首席公卿做小伏低的一幕,恐怕眼珠子都要掉一地
李定远的那双大眼珠子转了转,心中唾弃自家爷爷估计又是气不顺了,前几天折腾身边的护卫们,现在开始折腾起他来了?这可不行,赶明儿要把四哥和六哥也叫过来同甘共苦,反正他们就住在隔壁的公主府。
李善长对这小东西了解得无比透彻,只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这兔崽子在想什么,啐道:“又想去祸害小四和小六?”对于其他孙子,李善长向来都是直接叫序齿的,甚至有些孙子的名字他都想不起来。所以对于李定远,他确实是格外不同。
李定远的四哥和六哥都是堂兄,叫李芳和李茂,都是他次子李淇和临安公主的儿子,今年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了,哪里还能跟才十岁的李定远一般见识。他们的母亲临安公主是朱元璋的长女,李善长之前也因为这个公主媳妇特别安心,觉得朱元璋就算再残害功臣元老,也绝对不可能对亲家下手,所以对那两个孙子也颇为亲近。当然,那亲近的程度和李定远还是有所不同的。
李善长揉了揉小孩儿微红的额头,心更软了,放柔了声音道:“都是爷爷不对,远儿想要什么?爷爷补偿给你啊?”他话语之中有着说不出来的疼惜和痛苦,但却隐藏得极好。
李定远的内心无语,暗叫果然这样!爷爷总是赖皮!就喜欢这样拿东西哄他开心!不过他小心眼一算计,还是决定试试道:“爷爷!我想要那个铜匣!”
那个铜匣,是李定远心心念念的宝物。以前也撒娇耍泼尝试过无数次了,自家爷爷总是只借他看看,完全不松口送他。其他宝物倒是他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久而久之,这个铜匣都成了李定远的执念,他也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喜欢那个铜匣,还是只为了赌一口气。
“好。”
“爷爷你要是不舍得就算了……咦?爷爷你同意了?”李定远目瞪口呆。
“箜篌,去给远儿把那个铜匣拿来。”小孩儿这样难得吃惊的表情,取悦了李善长。他一抬手,就立刻有人去书房把那个铜匣取了过来,放在李善长的手中。
李定远盯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铜匣,移不开眼。这个铜匣并非普通的铜匣,虽然只有一个巴掌大小,但看上面精美的雕刻花纹还有厚重的铜绿,就能知道这东西年份不浅。铜匣的盖子是用琉璃制成,绿色的半透明琉璃盖下,能够隐约地看到铜匣之中固定地放着一柄白玉如意。而李定远痴迷的,是这个铜匣根本就打不开!铜匣的琉璃盖是完全封死的,若是想要拿到那柄小如意在手中把玩,就只能摔碎那价值连城的琉璃盖。
就算是是金钱如粪土的李定远,也知道绝对不能做出这样毁坏宝物的举动。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把一个白玉如意封在铜匣里,难道有什么机关可以打开这铜匣?但其他地方都严丝合缝,李定远每次把玩都无功而返,更加增添了想要打开的好奇心。
而在爷爷亲手把这个铜匣放在他怀里时,李定远并是不如他的想象般欣喜若狂,而是把目光从铜匣移到了爷爷的脸上,前所未有地认真问道:“爷爷,出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