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这是,……”玲燕看着芙葭摇晃着穿衣下床,刚想上去帮助她,可是被她冰冷的眼神止住了脚步,只能无措的站在那里。然后就在芙葭穿戴整齐了,走向门口的时候,玲燕拦下了她,“小姐,王爷临走的时候吩咐了,您不能离开这里,就是要离开也一定要等王爷回来。”
芙葭挺直了腰,“让开。”玲燕看似幼小,可也有一股硬气。“小姐,这是王爷的吩咐,请恕罪。”说话其间拦在了门口。
其实不一定要活着离开吧,经过了那一夜,生死其实都不是那样的重要。
可以没有尊严的活下去,也可以选择倔强的死去。
当绝望的感觉过于浓重的时候,生死已经没有界限。
然后她安分的坐回了床上,玲燕以为她已经妥协,而她则看见了墙上挂着的剑。
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一下这间屋子,紫檀木的书柜,黄金打造的扶手,这彰显了主人隆重的身份。墙上挂着书画让整个房间飘逸文雅,没有富贵沉积的不快。不过这里没有柔美,一看就知道是个男子的房间,所以,墙上的剑,应该可以用吧。
可是,是杀了他,还是杀了自己呢?
三
凌日是一个内敛的人。
那日郑王废太子旭和以后随即下诏封凌日为新太子,他听了那个诏书也只是清淡的笑了一下,没有表现出面对这样天大的恩宠是多么的感激涕零,然后中规中矩的行礼叩头,一切完美的让人无法挑剔。
他也是一个敏感的人,拥有纤细的感情和灵魂。永嘉和他一母同胞,这让他们在政治盟友之外更是增加了无法分割的紧密联系。其实他更珍惜这一层联系,这样的感情在冰冷的大郑宫中弥足珍贵,当然,仅次于他的梦想和责任。
永嘉坐在他的面前,认真的说着什么。也算是他过来回复任务的完成情况。其实那些事情他全通过早已经回来的禁卫军统领了解的一清二楚了,不过从永嘉嘴里说出来意义并不一样。
那个夜里,太子一党完全覆灭。那些往事也许只能留在人们模糊的记忆中,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完全消散了。曾经权倾朝野的姚丞相,曾经高高在上的主祭祀大人,那些人,那些事,再辉煌,再煊赫,只要不能登到最高处,一切过去都不过如同长空中寥寥的飞烟,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二哥,还有一件事情,望你成全。”永嘉的声音有些局促,凌日放下了手中的茶,抬头看着他,“什么?”
“二哥,也许你已经听说了,我救了一个人,……,她是姚文崇的女儿,芙葭。”
凌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有些揶揄的感觉。“我还当什么大事呢,姚府的那些女人原本是要充到宫中或者是各个王府为奴为婢的。你既然看上了,收下就是。”
听凌日如此说,永嘉有些意外。原本他还准备承受一顿责难呢。然后就看见凌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端起了放在小桌上的那碗茶,继续说,“跟了你也好。姚家到底书香世家,我真不忍心他们家的女孩被人作践。”凌日看了看永嘉,“杀戮太重,就当给自己一个安心好了。”
手不能不下,可是心中总不能平静。不能完全冷漠,这也许也是一种惩罚。永嘉第一次从那个原本以为波澜不惊的哥哥身上看到一种疲惫。
“二哥,……,他呢?”
“流放的途中自尽于岐山密林。他说,他死都要死在可以与他的身份匹配的土地上。我已经请旨厚葬。”凌日已经站了起来,走向内堂,“永嘉,忘了他吧,也许将来的我们还没有这样的下场呢。”
我记着他做什么,不过旭和死了有点寂寞呢。二十年呢,我们之间的对峙似乎从出生就开始了,陡然间失去了这样的对手,真的感觉有些不习惯。
六月的天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永嘉从太子府邸告辞出来刚回到家中就听见一声炸雷,紧接着大雨喷薄而下。他还没有时间为自己庆幸一回,就看见小婢玲燕慌张的跑到了王府的正门口,一看见他赶紧跪了。“王爷,那位小姐拿了王爷书房的剑,威胁着要见您,拦也拦不住。”
永嘉皱了眉,一边解下身上的披风扔给身边的小童一边赶紧往里走。
芙葭,看似文弱俊秀的一个女孩子,性子怎么这么烈?
是你本来就这样,还是,……,一些事情改变了你呢?
不出意料的,进了书房的门看见她颓然的坐在床边,细瘦的手中还握着那把剑。华美的金属,精致的镶嵌,这柄剑的每一寸都显示了它的价值连城,不过也许从某种方面来说,它不值一钱。因为,这是一柄废剑。剑鞘和剑身处灌满了铅,无法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