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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说越屈,竟放起悲声来。

梅香急急命众人捂住,竖起眉刚要斥责,却听院门口一声咳嗽,几人回头一看,原是夫人来了,忙都退步躬身,夫人皱眉道,“叶顺做什么这样哭泣?”

叶顺跪倒了身子,呜呜咽咽不敢言语,梅香低头上前把缘由说了,夫人叹一声,自知自己的这个娇女当真难缠,吩咐梅香仍端了那锦囊,上了绣楼。

灵眉见到母亲,忙起身行礼,同来还有寄居在她家的一位婶母,也命梅香整理绣榻,一道让坐了。

叶夫人命灵眉坐到自己身边绣墩上,细瞅自家女儿,圆圆一张桃心脸儿,妙目微含情,顾盼生娇,粉脂凝腮,如羞花照水,浆露临月,静谧娴雅,点点动人,自许一段风流。

灵眉被母亲瞅得发慌,晕生两靥,以袖掩面,不依娇唤,“哎呀母亲——”

婶母刘氏笑道,“灵儿臊了,你母亲是嫁女之心,怎生也看不够的!”

一句话又戳中母女俩心事,灵眉双目泛红,靠到叶母怀里,叶母亦不禁唏嘘,拭泪道,“是呵,娘的娇儿,便看一眼,少一眼……”

刘氏恐自己失言,忙自打嘴圆道,“瞧我,荏的不会言话,你两个别要伤心,做女人的,哪个不出嫁?况大哥哥给灵儿挑的那样好人家,离咱们家又不远,日后嫂子想姑奶奶,或姑奶奶想嫂子,一两个时辰便见得了!”

灵眉大红了脸,扭糖一样滚到叶母怀里,“哎呀母亲,你听听婶娘……”

叶夫人抚其背叹道,“还像个女孩儿似的,你这般娇养任性,到了婆家,怎生为□媳,哎,哎!”

刘氏劝道,“呵,一人自有一人福,灵儿乃天上龙女下凡,但出世便珍珠养、绫罗堆,夫家又是那样的家底,杜女婿今后还要为官做宰的,灵儿啊,这富贵一生,便再逃不掉的!”

叶夫人听着真心欢喜,拉刘氏手道,“借妹子吉言。”

刘氏讲的,虽说是吉祥话,面上情,但此刻这屋内四人,谁不把这话当真?然世间之事,变幻莫测,若事事都能按那既定的轨迹规律行事,又哪里来的许多世间百态呢?

叶母这边厢慈抚爱女肩背,舐犊之心溢于言表,又哪里会想得到,叶灵眉一生际遇坎坷,堪比环、蝉。

且说梅香见这当口是个空儿,忙端着那锁麟囊上前,叶母哪里忍心真斥爱女,笑吟吟拿了那囊儿与灵眉道,“女儿,为娘看这锁麟囊甚好,做工精细、花样新奇、有趣大方,当真配你。那叶顺也是老人家了,为你的锦囊跑断了老腿,千挑万选已是最好,你便允了这个,莫要让他再去换了。”

灵眉接过囊儿,见上面那金银线绣的麒麟果然比寻常绿色的新颖好看,眼珠子活泼泼的似能转起来,当下轻轻点头。叶母搂过她道,“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刘氏插话道,“侄女儿出嫁,婶婶给你做一双绣鞋可好?”

叶母忙拦,“你寡妇失业的,让你出礼已是不对,前日里你哥哥还说我,命我把那些都还与你,怎还能再劳你做鞋!”

刘氏笑道,“哪里有喜礼退还的道理,再说就是嫌弃我了。来来来,侄女儿,别理你娘,你喜欢什么花样的,快说与我听。当日里不能送你,也做一双绣鞋,添婶婶的一片心意。”

灵眉知刘婶母最是手巧,看看母亲颜色便起身娇声道,“如此灵儿谢过婶婶。嗯——想要那鸳鸯戏水的,鸳鸯一只要飞、一只未起,不能太大、也不能忒小,绣在鞋面离尖处,防止走路磨,再要一朵红莲花,莲心用金丝,莲瓣用朱砂,鞋头一颗夜明珠……”

话还未完,叶母已捂住她嘴,刘氏点头笑道,“真真是大家子小姐,折磨死个人,好嘞,婶婶就与你去做。”

灵眉行礼谢过,看看身上的衣衫,撒娇儿向母亲道,“娘亲,这样的衣衫,若配婶母的鞋子,越发的不能看了!”

叶母起身笑道,“这有何难,为娘再给你做两件便是了。”说着拿起锁麟囊,“莫说一两件衣衫,这囊儿里,娘也给你装的鼓鼓的,愿我儿进杜家夫妻和谐,早添麟儿。”

一席话又让灵眉臊红了脸,梅香过来搀住小姐,两个送叶夫人刘婶母下楼不提。

俗语道,一家欢喜一家愁。这边厢叶家嫁女欢天喜地大操大办,唯恐少了一丝一绫委屈了娇女,那边厢贺女出阁愁云惨雾凄凄切切,找不到一针一线充做嫁妆。

桐里镇,西巷里,一片龇临矮小房屋里,小小一扇柴木门,风不吹都吱吱嘎嘎,一会儿门从里打开,走出一名娉婷少女,十五六岁年纪,荆钗布裙,面带急色,在门口徘徊几步,轻轻走到街头,迎面遇上邻家一个徐婆子,问她道,“贞良,你父亲还未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