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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月光虽好,针线却细,只一时便双眼刺痛,饶是睁大了一双妙目小心辨认,仍是一个不留意将食指刺破,痛得她猛吸一口,呼痛都不敢,只怕惊醒了熟睡的锦儿。

生把那呼声掐在嗓眼,内里热浪一阵阵冲到头额眼眶,只是眶内干涩,现下连泪也无了。灵眉听得身后锦儿又在翻身,忙重捏起针,匆匆将下剩的缝补好。

做完活才发觉自己一直贴身披着那陌生男子的外袍,里间只有一件贴肉兜儿。饶是这样一个人在黑夜里,灵眉仍是大窘,忙慌将袍子扯下,一时双颊肩膊后背都如火烧一般,拿着那衣袍,却不知要把它放藏到哪里,她急羞交加,差点又落下泪来。

第二日周奉早起,贞良服侍了穿衣用膳,送他出房门。周奉刚出院子,一个丫鬟悄悄蹩上来,屈膝行礼,唤了声,“二爷。”

周奉瞧这丫鬟眼生,嗯了一声并不停步,谁知这丫鬟又上前一步悄声道,“昨晚上二爷回的早,二奶奶和姐姐们都不在,是我服侍的二爷安歇。”说罢抬起眼儿,直看向他。

周奉见她着实胆大,稍缓下步子漫不经意道,“哦?难不成我对你做了什么?”

他睨过来,面上似笑非笑,丹凤眼挑入人心,那丫鬟胆大也不免赧然,忙摇头乍着胆子回道,“二爷昨晚上醉着回来,外袍都不知拉哪儿了——姐姐们问时,却是我给掩下了。”

周奉又看了她一眼,这丫鬟本就有几分姿色,此时红头胀脑的倒也可爱,遂轻轻一笑,也不言话,径直而去。

留下那丫头站在原地,也不知他是何意思,心内慌跳。

周奉出了自家内院大门,四儿五儿两个早跪在门旁,见他来了,眼巴巴抬头望他。

周奉板着脸,眼见自己素日里所骑的黑马雄风早待在一边,身上毛发蹭亮,显见是刚刷洗过的,马鞍子辔绳也齐整光亮,连那脚蹬子在日头下都被擦得闪闪发光。他哼了一声,上得马,向他二人说道,“起来吧。”

四儿五儿连忙爬起,两人见他面上无情,均不敢言语,拱肩缩背束手跟在马后头,随他查铺去了。

直到晚间,周奉方提起昨晚之事。时下只四儿一人随在他旁,听他提及,忙又跪下打脸。周奉由得他做作两下,便问及女子来历,四儿忙回了。

周奉一听,小娇娘原就是他从金陵带来,不由微讶,而后嘴角牵过笑意。四儿半日不听他发话,抬头看去,主子爷面上神情若有所思,嘴角还隐有笑意,四儿眼珠子一转,明白了。心话也是,那小寡妇生的那样娇娜美貌,别说是周府,整个济州城、连着自己个儿去过的金陵府、登州府、潞城……都没有那样的。自家这风流二爷不见也就罢了,见到了,岂能不动心思?

只是并不敢多嘴,双手垂下放在身前继续恭立,过了一会听周奉严声道,“你两个玩可以,不过记住两条,一是要两相情愿才好,不得强与了对方,二则从今往后,甭给我在自家院子里做鬼,可听到了?”

四儿忙跪倒在地,叩首称是,口中喏喏。

话说周奉虽留意到了灵眉,但他素不是那急色的,且对方不过是自己府中一个小小绣娘,就如那碗里的肉、枕边的钱,心道只须他略略使上一点手段便可入囊,因此也并不着急。

第二日留在金陵府的周成遣人送来急信,话道上回在金陵因买米舍粥,他们只采买了一半数量的金箔,现下那锻金箔的宋家非欲将下剩的一半也卖与他们,并道此乃两家原先说好的数量,周奉不得擅自毁约减半。周成拿不定主意,那宋家逼迫得又紧,是以写信来请示。

周奉接到信,见应了自己原先所想,遂回信道:大河发水,圣上圣明,必推节俭,且会首做表率,如此必使得宫中连同京内的宫廷、庙宇、宅邸等修建一律延缓。那金箔泰半要作此用途,遭此变故,紧俏之物变做滞销,此乃宋家为何先前倚货要价、现下变相强卖之故也。

遂令周成把握好时机,也不消急,也不消推,慢慢与他家阴磨杀价,磨到最低价再进不迟。

处理好正事,下午回到家中,不成想这么快又遇到那小娇娘。

应门的是贞良屋里贴身服侍的一个丫鬟,名唤碧烟,原是成亲时太太王氏从自己屋里指给他的,也是他一个通房大丫头。

碧烟服侍他更衣,周奉换上了家居宽松斜襟广袖大袍,又洗了面、饮下酸梅凉汤,只觉通体畅快,问碧烟道,“你们奶奶呢?”

碧烟正与他束带,听得他问,抬头嗔他一眼,“你两个在一起时也不见你怎生多抬举她,见不到又问。”说着仍低头与他整理束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