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平米大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与会的除了陈兆麟、苗辉等公安部官员,还有王建华等其他部委的官员,以及一名政法委派来的督办副主任。
苗辉接到短信,趁着大家发言的功夫,把手机递给身边的陈兆麟,陈兆麟扫过,苗辉侧耳问道,“陈部,您看?”
秦天要见上级,但并未指明是哪个上级,两人交换了目光,直觉判定秦天手里必定掌握着薄如蓝前两天的动向,只是,要把消息公布给专案组吗?
陈兆麟举着烟,眼光透过浓浓的烟雾瞄过会议桌对面的王建华、政法委督办员等人,淡扫一眼即自然收回,轻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对苗辉道,“你去。”
苗辉立刻明白了,虽说是两部委联合办案,但现成的立功机会,何必让与他人,更何况——
陈兆麟清清嗓子,“大家请安静,我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通报给各位,”浓眉下他的厉目凝重严肃,苗辉低头给胡飞回信,“保密。”
晓春的葬礼在两天后举行。
三天来,薄如蓝犹如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任何踪迹,秦天凝视着黑纱下晓春恬静柔美的笑脸,心中一时空落,一时恼恨,一时犹疑,后背竟窜上汗来。
许久,他回过头,晓春的父母坐在家属答礼的座位上,白发送黑发,两位老人仿佛一下子更苍老了十岁,丁母本是爱笑爱闹的爽利性子,此刻呆呆坐在那里,才五十多岁,一夜间头发完全白了。
秦天上前致意,丁父冷淡回应,晓春的死牵扯到他的桃色事件,虽然事关机密不知具体内情,但总得知了些影儿,知道枪杀女儿的嫌疑犯,就是秦天之前交往的应召女,老人伤痛之下,只得冷淡应对。
秦天深觉愧疚,但自知晓春的死,无论如何自己与她都脱不了干系,当下深深鞠躬,直起身时,丁父的脸已经转过面向一旁,此时一直呆滞的丁母忽然认出久站在面前的竟然是他,哭出声来,哑着嗓子指着秦天,“你走,都是你害死了晓春,都是你害死我女儿!”
丁母起身过猛,一个趔趄,秦天上前一步欲扶,丁父却搀住老伴,背对着他冷冷道,“你走吧。”
丁母的哭声惊动了其他人,刚祭过晓春退到一边的林琅琅和高锟忙走上前来,琅琅扶住丁母,秦天轻轻脱开高锟拉他的手,再一次向丁母低头鞠躬,艰难道,“王阿姨,对不起。”
丁母边哭边骂,歪倒在琅琅手里,她不停,秦天就那样躬身弯着,过了会丁父看不过去了,叹一声疲惫道,“你快起来吧,你这样,我们受不起。”
秦天闻言稍稍起身,耳边尽是丁母那撕心裂肺、气喘连连的泣声,他眼眶已然发红,丁母泪眼婆娑中,眼前满面悲戚的男人本可以是自己的女婿,又不禁想到半来月前女儿与她一起做饭时甜蜜蜜的笑容,“妈,我想与秦天复合。”
眼前一黑,她歪倒了下去。
丁母体胖,琅琅哪里撑得住,喊了声,“王姨!”却有人背后伸出一只有力手臂,帮她扶好了丁母身子,琅琅扭头一看,“小傅!”
傅铭一身黑衣,胸口别着一朵白花,浓黑的剑眉下,那双宛若黑宝石一样的眼睛关切地看着丁母,丁父上前接住了她,傅铭诚挚地低声道,“丁伯伯,您保重。”一边帮他安顿好丁母,“我去看看晓春。”
丁父听他说“看看”,顿时垂泪,转头用袖子擦擦眼角,点了点头。
傅铭祭拜了晓春,转过身,丁母已经醒转,琅琅帮她揉胸,高锟陪秦天站在一边,旁边三三两两来行礼的人经过时,总要向他侧目一番。
傅铭向他们走去,唤了声高哥,三哥。
秦天的脸色很难看,那张神采飞扬的脸如今被灰暗和疲惫笼罩,总是睥睨着的眼角似也微微耷下来,傅铭看在眼里,在心中细细玩味欣赏,但觉无比痛快。
秦天抬起眼,傅铭头一次没有将眼光调转开去,反略带关切地看着他,“三哥,你没事吧?”说着往身后瞥了一眼,叹道,“丁伯伯王阿姨真是可怜,晓春,太可惜了。”
高锟被琅琅唤,走了开去,他二人此时正是面对上面。两个身高相近,秦天面部表情的每一丝变化,都落在傅铭的眼睛里。
提起晓春,秦天脸上果抽动了一下,傅铭趁机问道,“凶手真会是如蓝吗?”
灵堂内哀戚的哀乐正在播放,抽抽噎噎割人心魂,傅铭的音线,断断续续好像溶到了这音乐里,秦天忽然觉得有些恍惚,耳朵里嗡嗡作响,好半天,他握紧在大衣口袋里的拳,阴沉着脸道,“不要再和我提她。”
“听听,他说,不要再和我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