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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踉跄笑了一下,小文以为自己猜对了,抚她手叹道,“这一时都有一时的难,你也别太计较了,慢慢干好活计是真。”

小鱼笑答,“姐姐说的是。”

入夜,小鱼独自躺在炕上,辗转不能眠。一时想到媚兰,一时想到贤妃,自己这样,算什么呢?仆不仆,妾不妾,既辜了主,又负了友,真真里外不是人——还有自己那早夭的情思,想到青煜,心中一痛,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是否还惦着自己,又或是怪自己不识抬举?

小鱼苦笑,这一切都是拜一人所赐——想到和帝,小鱼以前心里只有恨,而现在,却越发迷蒙不清心中的滋味了。因着他的一时之欢,硬生生改变了自己一世的命运,而事到如今,自己的命运似也只能靠了他。小鱼闭上眼,把自己环成一团,眼泪轻轻流出,不知到底该何去何从。

第二日媚兰等家去的宫女回来,贤妃一一看了赏,宋姑姑一边说教了几句,便散了众人,只留下媚兰与小鱼说话。

贤妃命宋姑姑拿出另准备的两份赏,予了二人,两人在贤妃面前跪谢了。贤妃却不让起,沉吟了一会,方端起桌上茶盅,轻轻刮着盖。

小鱼听那刮盖的声音声声刺耳,如利爪般挠入心里,膝盖也跪的发麻,半晌才听贤妃说道,“你二人服侍皇上有功,本该回了太后直接封赏的,可你们亦知道我的难处,这宫女若无孕,实难赏个封号,”说着顿了一下,似极难开口,见小鱼与媚兰皆不敢动弹,叹气道,“这样吧,明年起,你两个哪个先有了孕,我便回太后封了哪个,下剩那个,为着她好,也别再继续宫内当值了,我寻个理由,送出宫去。你们可愿意?”

小鱼很是意外,心中便如黑洞洞的屋中突然照出个亮来,见媚兰磕头谢恩,便也忙跟着跪了,嘴里却茫茫的辨不出苦乐。

月之辉

小鱼和媚兰回到小屋,见她神色恹恹的,张了张嘴,自己那一腹的话,终于没说出半句来,她两个一个侧坐炕上,一个靠着门柱,都默默的。小鱼愣站着,遥想自己扑到媚兰怀中掏说心里话的日子,已经再也不会有了吧?不由得抱住自己,她知道,从此在这宫里,那温暖,便又少了一片。

辉王府。

虽已是冬至第二晚,因着辉王纳新宠,便加开了一日宴。这新宠不是别人,正是青煜要小鱼不得寻的相似模样的那位,名唤秋琅,这一月下来,服侍得甚好,因此王妃便寻个节正式纳入府中。

已是酒兴人酣时分,外客已散,众人拥了新娘上席,青煜一看,秋琅一身桃红嫁衣,满头金翠,脸色娇羞欲滴,已有了几分成熟小妇人的模样,脑中忽然闪过那个青布宫衫、婷婷站立的影子,但也只是一晃,回过神来,便拥了王妃,搂了秋琅,台上也重新开锣,演将起来。

青煜正和着戏轻打拍子,身边的书仆三元忽凑到他耳边,“王爷,左先生有急事相商,请王爷过去。”

王妃也听到了,刚要皱眉斥责,青煜却站起了身子,拍拍秋琅脸蛋,“乖乖在房中等爷。”秋琅自红了脸颊,青煜笑着带三元出了房。

左至青,钱塘人氏,乃前朝秀才,年轻时本在江浙一带颇有文名,无奈屡试不第,于四十岁那年掷了考篮,小隐于乡间,专心修书做研,近十年来声名渐起,竟成了大荣当今屈指可数的名士之一。辉王自有心朝事,听了人言,费了无数功夫,终于将他请到,聘为辉王府西席。这左至青本也是热衷的,年轻时因为科举不顺方罢手修学,冷了十余年后见是当今圣上亲弟来请,加之本身对朝局也甚是不满,轻轻退却几次,便两下即和,准备大施拳脚,助辉王锄奸。

却说青煜匆匆来了书房,两人见过礼,左至青按捺不住心中兴奋,告罪道,“今日是王爷的好日子,左某实不该打扰,只是这里却也有一桩喜事,也为王爷喜上加喜。”

青煜挑眉,一脸兴味。

左至青不再卖关,上前道,“王爷上回发给督察院的拜帖中,已有三封回帖,”见青煜倾了身子,得意道,“却是方敬儒、钱一清、陈思山三人!”

“方敬儒?”青煜惊讶,突地站起,背手走了两圈,一拳敲到几上,“好!”原来这别人到可,而方敬儒是两代老臣、致仕首辅方憬诚之子,亦是督察院新一代精神领袖,在言官中很有声望,是以青煜如此激动。

“先生好大本事,竟请到了这三位。”

左至青也颇得意,捋着胡须,“左某不才,正有个学生与房三先生同为湖北凤山人氏,方敬儒也正是房三先生的学生,他别人可不理会,这房三先生的帐却要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