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邱得意来到贤妃等候的厢房,行了个礼,道,“皇上吩咐,请娘娘自回宫等候,稍后即让小鱼姑娘把画带回。”
贤妃慢慢起身,放了心,又提起心,紧抓着宋姑姑手臂回宫。
小鱼直到了晚间才回,媚兰见她不胜娇弱的模样,想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刚过十四的孩子,不禁心生怜意,握了她手,辛酸道,“皇上对你,毕竟还是不同。”
小鱼看着媚兰,似乎并未因近日的纷扰而变得陌生,凄然一笑,“姐姐,正如你言,你我都不过是个奴婢,不过是主子们消遣的工具棋子。”顿了一会,声声道,“我却并不稀罕这不同!”
媚兰怔住了,万没想到小鱼还有这样的心志,愣了半晌,忽想起什么,道,“今日却要带你去见一人。”
小鱼一听,见媚兰眉眼间有着真心欢喜,忙撑起身子,换了衣物与她出去。
两人来到小鱼先时住的小院,小鱼正疑惑,媚兰进屋,不一会带了一个瘦小女孩出来,只见她身量尚小,容长脸儿,眉眼和顺,长得甚像媚兰的模样,果听媚兰说,“这是我妹子,唤杜兰,”又一边让杜兰叫人。
杜兰尚有些怯怯的,细细唤了声姐姐。
小鱼喜欢,忙拉了她手,看向媚兰。媚兰强笑道,“冬至那日回去,我娘身子便不行了,把妹子拖给了我。我们家你是知道的,在京中并没有亲戚,这丫头才十一岁,难道让她去讨饭?便讨了娘娘的恩典,也让她进来了。”说着抚着杜兰头发,一脸怜惜。
小鱼叹口气,嗔道,“姐姐也不早和我说,”摸自己身上,终于找到一块琉璃坠子,塞到杜兰手里,“这原还是李姑姑给我的,拿着,以后这里,你便有两个亲姐姐!”
杜兰望向媚兰,见她轻轻点头,才接过坠子,见小鱼眼里一片真诚,也能品出她的真心,便也怯怯的握了小鱼的手。
当下三人靠了一起,媚兰眼里凝满了泪,看着杜兰和小鱼,心中大痛,这样的日子,不多了……
却说钱一清在青煜的授意下,已连上两道奏折弹劾丁泗冲,和帝却都留中了,青煜渐有点沉不住气,这日便拉了青廷前往宫内,想探和帝口风。
乾清宫内,当下兄弟三人在内屋坐了,只先品茶论话,均不提正事。
和帝忽见邱得意在门口冒了个头,便问道,“什么事?”
邱得意进内,后面还跟了一人,和帝一见,满面笑意,问道,“你怎么来了?”
青廷二人抬头,正与那人打了个照面,两下不由都大惊,特别是青煜,竟有些大乱。
这来人正是小鱼!
二人见她一身粉白宫装,裙幅上浅浅绣着几枝白梅,脸儿比上回见瘦了些,显出微尖的下巴,一双眼睛却衬得更大,也并不像上回那样活泼泼得焕着光彩,反而变得幽深沉静,宛若青玉,青廷心内暗赞,那诗云眼若秋水,便是这般吧。
青煜更是禁不住,上次见还只觉得她有些特殊,不似寻常宫人,而现今,虽还透着稚嫩,但那一身光华,清冷皎洁,站在那里,整个人便如出云的月光一般,光辉自漫,既静且远,似只能遥望而触手不得。
听小鱼福身道,“娘娘炖了冰糖燕窝,命我送来。”
和帝见小鱼轻轻发抖,皱眉道,“天这么冷,你穿得也太少了。”刚想唤邱得意取大氅来,见两个兄弟都呆呆的有些不自在,便向他使了个眼色,仍对着小鱼,“你先回去。”
青廷青煜见他二人情状,皆有些明白了,青廷正站在小鱼旁边,见她贝壳一般的耳蜗已红得透了,心中也微微一皱,再抬眼时,小鱼已然出去了。
当日青煜回府,心情狂糟,唤了秋琅来,只觉俗不可耐,想到下午所见小鱼那娉婷清冷的身姿,恼怒暗恨,当夜自己胡乱睡了,竟头一次对自己的大哥产生了些许恨意。
弦音失
当日小鱼也几乎是踉跄着走出乾清宫,虽说只和青煜见过一面,对他的情思实多出于自己的想象,可或许正因为是想象,才更显得它美好。且上一回见时,自己虽只是一介下等宫人,但毕竟还是个单纯干净的女子,而现在,而现在,小鱼想到青煜青廷两人的目光神情,知他二人已经明了,不禁有了一种在异性面前被剥光所有骄傲的感觉,不仅对青煜,便是对青廷,也颇有些无颜以对了。
宋姑姑进屋时,正见小鱼煞白着脸出来,进屋后见贤妃坐在椅上,边上前边扭头问道,“这丫头怎么脸白得跟鬼一样?”
贤妃一笑,嘴角含了几分嘲讽,“谁知道,今日早早的就回来了,想是皇上没留,我原当她真有几分不同,当真不在意君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