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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丁家倒了,徐家却又上台,姚远并不能复职,万胜俟也渐渐懂得了,原打仗之外,军中也有政治一事,他本是颇为直性之人,因此颇为厌烦。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便听了那老成人所言,只埋头打好仗、做好事,其他不管。

是以当宁王向万胜俟提亲之时,他虽颇觉荣幸,但更多长了心眼,一番打探下来,原这宁王在丁家倒台之前,与徐家好的如胶似漆,但丁家一倒,他俩家却分道扬镳,当下便有了犹豫,而再听说宁王虽姬妾不多,但已有了一个了不得的妾宠,就更加不准备乐意了。只是千推万挡,未料到铮铮自己动了心,她性子又执拗,百劝不得。胜俟一想也罢,女生外向,在家再怎生娇养,最终命运如何,还是要看婚后的造化了。

只是应承了宁王的婚事,徐常却陡然生冷了很多,原先虽也是偏心,但多还承个面上情,而现在,却有些连表面的功夫都懒得做了。胜俟本还隐隐指着,跟宁王结亲之后,不说与徐常分庭抗礼,起码朝中有人,自己这边形势或好些,但这三四年以来,却未见宁王有任何动作。今日他本想略提及本次军职调配、自己却被远召陪猎之事,却不料宁王虽主动提及,但却对徐常大加称赞。

忽又想到宁王那宠妾,胜俟忆起刚才见面情形,见她来去自如,落落大方,端庄之中却总透出几许妩媚,而那宁王的态度,自不用说,眼角眉梢都看的出的,当下心中不由又为妹子感叹唏嘘,更加烦闷。

正有些沉吟,却听外间龚良唤道,“将军,将军!”

万胜俟有些不耐,沉声道,“何事?”

龚良掀开帐帘入内,手里拿了一封书信,“将军,您猜怎么着?刚宁王府差人前来,将昨日那白马送来了。”

万胜俟惊奇,忙接过那信,打开来,淡淡的一股野菊清香,书信上只寥寥数笔,一律的行楷,字迹娟秀飘逸:

宝刀赠英雄,名马送伯乐,祈望笑纳。

万胜俟看着那字,有些怔了。

影万千

铮铮终是没来。

本来,青廷一早就得知了此次皇上要临时召唤万胜俟前来陪猎一事,从一开始就没作此念想。子钰看了一两天,也看明白了,只心中一直还有些念念不忘他前年带的她来,因此两日里瞅个空儿又撩拨了他三两次,这最后一次,青廷有些烦了,笑将她制住,狠狠地罚了一翻——事毕,子钰躺在围毡内的矮炕上,感受着他压在自己身上的全部重量,闭上眼,她紧紧环住青廷,仿佛抓住自己的所有。

沉寂了近十日,真正的狩猎终于正式开始。子钰缠着青廷,不愿再闷在这围毡之内,青廷拗不过她,且这皇家春狩,本就可以带的女眷,终于答应,只再三命她须听话,不得胡闹。

子钰思量或许这次能见到月华,心中难免有些激动,一早杜兰服侍她梳洗时,便有些坐立难安,一时喜,一时忧,只恐贵妃不将她带去,白期盼了一番。

杜兰见她这样,自是劝慰了几句。子钰哪里听的进,一味得沉在自己的思绪中,“从过年那会到现今,也有了几月未见,也不知是胖了还是瘦了,又淘气了没有……”

杜兰帮她梳理头发,一边道,“您也别太担心了,奴婢看着,皇上和贵妃,对小主子都是很疼的,抚养的很好。”

子钰轻皱起眉,“那样还叫好?”叹了口气,“上次时间紧,我终还是太……”

杜兰忙宽慰她,“您也不是神仙,再说了,说那么一两次,有何用?待她年纪慢慢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一句话却戳到子钰的痛处,她凝住神,又有些沉思。

杜兰也不再说话,默默给她收拾好,戴好了敷纱的檐帽,忍不住还是轻问了一句,“您就不怕,见到……”问完又有些后悔,她跟着子钰,已经七八年,多少事,原先小时不明白的,现下再清楚不过。

子钰并不像好些主子,一味得拿大,且因着媚兰的关系,杜兰知道,她一直是把自己当亲人看的。可感情上虽亲,距离却不近,子钰并不是何事都拿来与近人商量的人,很多事都是心知肚明却不能提,且她年龄越大,那尊贵之气越重,杜兰等一帮下人,再亲近都不敢唐突了去。

当下觉得自己有些说多了,杜兰深低下头。

“谁?”子钰初没有反应过来,旋即知她问的是和帝,回过神,她看向杜兰,见她深低下了头,攥着梳子的手,有些紧,便笑拍了拍她手。

杜兰受到她鼓励,抬起头,迟疑着说道,“为什么?以前您,每次要进宫,虽不说,可我能看出每每都是强撑着,奴婢真是心疼……”